连锦沉思片刻,想起店小二见到她时那欲言又止的八卦神情,心生一计:“倒也不是没法子,只不过,得辛苦大人一番。”
说着,她轻轻凑近裴宴安的耳畔,低语了数句,裴宴安的表情先是讶然,随后变得凝重,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客栈内其他房客均已歇下了,屋外起了大风,窗户被吹得“吱呀吱呀”不断开合。店小二眯着眼睛走出柜台,正要关窗。忽看见裴宴安走下了楼。
“客官可是要添被?”店小二被夜风吹的一哆嗦,妥帖地问道。
“不用。”裴宴安淡淡回了一句,从大堂拎了一把椅子便上了楼,却不进门,径直在房门外坐下了。
店小二看得莫名其妙,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开口,愣是盯着纳闷了大半夜。
第二天一大早,店小二就被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惊醒,隐约听着,声音是从地字一号房那边传来的。
店小二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想这屋子是撞了邪不是,前两天刚出了人命,可别再出什么幺蛾子了!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便迈得更快了些。
同时,面对脚下一个接一个碎裂的茶盏,裴宴安也是一头雾水。
前一日,连锦只说让他在客房外守一晚,必能让店小二主动交出簿子。可这一大早的,他同连锦半句话还未说,屋里头的东西就开始往外砸了。
这时,店小二也赶了上来。
裴宴安推开门,刚想问问连锦是怎么回事儿,甫一回头,就看见连锦双眼含泪,清冷冷地看着他。
裴宴安心中一滞,立马慌了神:“连锦你这是怎么了……”
他刚想上前,又一个茶盏砸在他脚边,碎片“砰”地四下溅开。
店小二很敏捷地躲了一下,紧张对裴宴安道:“客官,您这夫人闹得是哪门子别扭啊?这一大清早的,好些客官还睡着的呢……要是把官府的人招来了,就麻烦大了!”
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对面那位好看的夫人,又是委屈又是怀疑地对男子问道:“你同我说实话,这儿你当真没和其他人来过?”
店小二将连锦前一次独自前来询问房情的因果这么一联系,顿时脑补出了一场爱恨情仇纠葛的大戏。
这时裴宴安也明白了。此前为了查案也有过伪装身份的时候,但背弃妻子的负心汉,他还是第一次演。
原本是没什么难度的,只不过当她一双剪水秋瞳,水盈盈地向自己望来,倒真像是他做错过什么似的。
裴宴安声音不由低了下去,带着说不出的生硬:“我没……”
“你撒谎!”连锦显然更入戏,配合着楚楚可怜的眼神,瘦弱的肩膀还微微颤动着,“有人告诉我,亲眼看见你同一名妙龄女子一起来这儿!”
她越说声音越高:“昨日我带你来这儿,本想让你自己坦白。可你竟然宁可在门外坐一宿,也不愿意同我解释。我们的情分到此为止,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连锦眼眶里摇摇欲坠的泪珠眼看就要夺眶而出,她忽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了窗户作势就要跳下去。
这一下完全在裴宴安的意料之外。
“连锦!”
他惊呼了一声,急忙上前将她拦腰抱了下来。
惊魂未定的心跳犹在胸口,担心的感受太过真实,以至于裴宴安真实的情绪也受到了牵动。
他轻轻按住连锦的双肩,异常真诚地道:“不管是谁告诉你的,我都有办法可以证明自己的清白。”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店小二:“小二,烦请将你们的三年来的住客登记交于我的夫人查阅,若上面有我的名字,我立马自绝于此!”
“客官啊……话可不能说这么绝啊……”店小二赔着笑道,“而且,这住客记录的簿子,记录了住客的私密,不能随便出借。”
裴宴安二话不说,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刀,目如寒霜:“让你拿住客登记没有听到吗?我夫人今日要是因误会出了什么意外。我踏平了你这客栈!”
店小二哪里还敢拒绝,吓得说话都结巴了:“是是是!小的这就去拿!”
岂知他刚要退下,便听得身后一道清凌凌的女声柔柔地道:“我同你一起去。”
裴宴安的长刀还握在手中,店小二不敢再说一个“不”字,颤颤巍巍地前去带路了。
到了柜面前,店小二不情不愿地从柜子底下拿出一本簿子,交到连锦手中。连锦一拿到手,便迅速翻到丁峤出事当日的记录,将住店之人的名字和来历籍贯默默记入脑中。
几番反复确认,确保不会忘记后,这才将簿子还给店小二。
从客栈离开后,连锦一路记着人名,一回悬济堂,立时将人名和籍贯默了下来。
当日投宿的人不少,连锦默了满满当当一页纸,欣然递予裴宴安:“今日多亏了大人,合作无间。”
裴宴安这一路一直沉默不语。接过名单后,几次欲言又止,终是忍不住道:“今日之事,你本该提前通知我一声。那客栈的窗台距离地面那般高,你又不会武功,若是不慎……”
“可大人不是在吗?”
“那若是我晚了一步呢?!”
连锦没想过裴宴安会这般担心,怔忡的同时,还有些忍俊不禁:“其实,没有事先告诉大人,就是因为大人太过认真。若对大人直言,只怕一早就会露出端倪。那店小二见过的宾客不计其数,若是做戏,一眼就识破了。”
裴宴安无奈地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他低头扫了一眼连锦默下的名录,突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他怎么会在这?”
连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