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安十三年春,三月初三,上巳节。
芙芙一身红衣,额间一点红印,左手执柳枝与龟甲,右手执幡,腰间玉牌木牌毫不遮掩,大摇大摆走在闹市之中,
妇人默念幡布上的标语,不自觉扯了扯身旁老伴的衣角,“求神问卜不如六爻算卦,老李,你看那姑娘也算有模有样,不如我们去算上一卦?”
老李却一阵摇头,满脸嫌弃,“求神问卜不如自己做主,念佛诵经不如本事在身,这可是孙行者说的名言,再说你看她瘦的和竹竿子一样,估计是骗人的,说不定过会就被抓走了。”
老李头虽是这般明白人,却也还是有些稀里糊涂之辈跟了过来,芙芙走进丁香楼便是递给了掌柜一锭银子,“掌柜,借你一张桌椅,一碗清水,在你家门口卜卜卦,也算是招揽生意你看如何?”
掌柜掂量掂量银锭,笑嘻嘻点点头,叫来了伙计,不止给芙芙安排了桌椅清水,还安排了一个遮阳之处,这也便见几个人往这边围了过来。
“你一个小姑娘,师承何人,也敢算卦?”其中一个公子手拿折扇首先开口,另外几人便也窃窃私语起来。
芙芙却笑容满面,对光将玉佩上的八卦图透到了地面之上,“我师承伍家家主,此玉佩为证,我这卦准与不准你试试便知。”
说完芙芙又踩踏上桌面笑得张扬,“大家听好了,前二十人卜卦不需银钱,若不想卜卦也可以来我此处撒撒符水,祛病除晦,这符可是我家家主亲自写的。”
伍家家主那可是太常寺卿,世家大族也不见得能请得动的人物,宫里得贵人也才能得此殊荣吧!一时间人群蜂拥而至,芙芙从怀中取出一叠符纸,拇指与食指刮擦几下便见火苗燃起。
点燃符纸,放进早准备好的之中,芙芙以柳枝沾水洒向人群,一时欢声笑语,却突然一个青衣道袍之人拽住了芙芙。
面对芙芙横眉冷眼,转头看向一众百姓时却又温声细语,“诸位且听我一言,我家小师妹虽已出师,但学艺不精,还请诸位退散。”
芙芙听得此话,笑着摇头,一番无奈的模样,“哎呀!那看来今日是没有机会为各位卜卦了,我师傅整天就让我给寺里的一众人算来算去,我也不知道能算的准还是不准。”
此话一出,众人退散,嘴中不免还有些嘟囔,“没学成出来乱算什么卦!不过还好洒着了些符水,能祛病除晦也还不错。”
等到人群散去,希之拽着芙芙走到了稍隐蔽处,“你是何人?为何手执少主印信与家主印信却还要在闹市中招摇撞骗?”
“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招摇撞骗了?”芙芙挣开手,笑靥如花,丢掉柳枝,顺手又扑了扑身上的尘土。
希之一番羞恼成怒,却也似乎记起来面前是何人,“你是那个,那个,就是那天。”
芙芙一番阴阳怪气,拽上少主印信凑到他眼前,“那个那个,那天那天,我叫芙芙,带我去见伍呟吧!”
希之侧过身想说些什么,芙芙又拽起另一块凑到他眼前,这才见他犹犹豫豫,“我叫希之,你有家主印信或许我确实该带你去见家主。”
芙芙这也才放下两块令牌,嫣然一笑,希之看见这笑容也才恍然大悟一般,“你难道是六年前中元节那个小团子?”
芙芙不肯定也不否认,转身收好幡布与龟甲便也自顾自往太常寺赶去,希之则在后面追着。
“芙芙是吧!你为什么不直接去太常寺?还要在闹市里摆这一出,实在叫人摸不着头脑,还有你找家主到底何事啊?”
芙芙低头赶路却也不忘与他说上几句,“如果我直接去太常寺倒真成了招摇撞骗了,说不定还没进门就被哪个暗杀在半路上了吧!倒是你怎么说我是你小师妹?”
“啊?你说师承家主,我却没见过你,但印信我还是见过,所以既怕你是假的,又怕你是真的,就只能如此说了。”希之快步跟着,不由得摸摸脑袋,总觉事情似乎要变得复杂起来。
芙芙眼看已经到了太常寺门口,便也止住了脚步,大声朝门内喊道:“伍家又不止伍呟一个家主,怎么?不把我家老盛头当伍家人了?”
此话一出明里暗里不少目光盯上了芙芙,芙芙便也大摇大摆走进了太常寺。
虽说是要招摇,但尊师重道还是不能忘,芙芙撇去一身杂物,恭恭敬敬在正殿行了叩首礼,这才见伍呟从内室缓步走出。
见到伍呟一身紫色道袍,芙芙胃里没来由一阵翻滚,但也还是故作镇定盘坐在了圆蒲之上。
伍呟见她这副模样一时也有些茫然不解,却见芙芙已经闭上了双眼双手捏诀,伍呟这也才屏退了一众人,背手站在正殿之中,“小姑娘,许久不见了,没想到再见居然是这样一副场面。”
芙芙微睁开双眼见无其他人在,便也才起身,有样学样背手而站,这才发现正殿正对着的是伍瑭的小阁楼,“我叫芙芙,这次是来带走伍瑭的,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
伍呟仰天而笑,不由得便是一番摇头,“小妮子,且不说你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要将少主留在太常寺里,就说仅凭你一人,你如何带走他?”
芙芙出了正殿往前走了几步,转头对上伍呟的眼睛,左手拿起玉佩,右手拿起木制令牌,就如说好的那般,将当日伍盛与自己说的话重复一遍说给伍呟。
“无非就是算出伍瑭命中死劫,未免他夭折在外,所以才将他护在太常寺里,但我今日手执家主印信与少主印信以此命你还他自由,你可听从?”
伍呟见状掏出自己的家主印信随手一丢,笑容更加放肆,“可笑至极,若没人承认这不过就是一块破木头和一块破石头而已,拿伍家来压我是否太过愚蠢了呢?”
芙芙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