筠娘并没有想要那么多,对她来说,现在就是在过她想要的生活了,在想往里,他们两个人浪迹天涯,过无拘无束的日子,可能会很穷苦,很艰辛,她也许很笨,他们之间也许一直不会很好,会吵架,有分歧,可是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她说。
“阿栖呢,要是也一起带他来就更好了。”
“才不要他来坏我的好事,他抢走你都够多了。”白酩恨恨的。
他一个下午不开颜,大概是为了郑孺叫她一声“师娘”的事情横在心里。
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把她的裙带解开,上衫丢到一边去,白酩一个低头吮住她的脖颈。
“唔——白以衾!”
筠娘被他刺激一个激灵,差点尖叫出来。她羞得下意识推开他,可是自己也想要的,推拒的手慢慢变成搂住他的姿势。
跌了一跤,掉到沉沉的欲海里,他是拼命把她往下拖的那个人,翻来覆去不许她出来。
现实跟梦境重合起来,梦里她没有跟他分手,她跟他走了,走过了山山水水,有一天就宿在这样的山下,不一定像现在这样的露骨,是很温情的,很多次她以为都抓住了,从梦里醒过来痛切的哭一场。
凌晨竟然滴滴答答下起雨来,不冷,可是这屋室太坏了,四处漏起雨来,两个人还相拥睡着,雨水淋到腿上,把衣服都打湿了。
当然再睡不成,可是也出不去,白酩站起来出去拿破木板挡住露得严重的地方,回来抱着筠娘缩到角落里坐着,两个人都还迷迷糊糊的。
“明天是个好天气。” 他们相抱着对彼此发笑,笑得颤抖起来,又昏睡过去。
那样的日子好的不真实,又过得很快,到了手里来不及细数就已经溜走了。锦栖一点点长大了,会说话,会走路,会跑,会念书识字。筠娘呢,没什么忙的,她不练字了,每天下了朝就是照看锦栖,陪他读书,有时候也关注书院的进展,她已经在上京、西京、冀州办了很多间义学,跟南方的通信已经越来越少了,萧植做了太子,现在监国,忙于处理各种事务,身份也不方便跟她通信,贺禎的学院规模更大了,也忙起来,越写起来越没有话说,这样的情况维持了二年,终于断了消息。
白酩是上京跟西京两头跑,有时候也带着她跟锦栖,他忙着练兵,忙着修水利,建道路,忙着修盖宫室,修刑法,还要忙着跟他父亲还有朝臣斗智斗勇。日程很满,可是他都做来了,筠娘眼见着北齐在他的统治下一点点变好。
她以为他们之间会一直这样下去的。
这一年,锦栖五岁,筠娘二十六岁,白酩三十一。
这年他正式开始进攻南朝,他兵分两路,亲自带兵从青州打到了金陵,让他的部将带兵一路攻陷了西川,南朝军队没有防守,当然溃败不堪,屈辱称臣。
筠娘是在事后才知道的。这些年来,她一个做皇帝的消息闭塞到连上京城里普通人都不如。白酩好像在她身边编了一张绵密的网,把她牢牢地锁在一个固定空间里,奔忙起来对外界的什么都充耳不闻。
她觉得这些年来的生活顺畅幸福得如同梦寐一样,原来真的就只是一场梦。一夜未眠,她开始找人疯狂的打探消息,当然都是真的,到了这个地步,他什么时候出的兵,什么时候战胜的,什么议和内容,双方清清楚楚。
她的心开始一点点冷起来,只觉得这辈子再也无颜面对南朝,无颜面对萧植了。白酩还没回来,她失魂落魄的,吃不好,睡不好,锦栖小小年纪反过来担心她。
白酩在半个月后班师回到上京,他们之间的关系就这样爆发来。
筠娘跑去质问他。
“你怎么还能这样做?已经出兵了,还让所有的人都只瞒着我一个,把我当做什么,一个单纯的庙堂上的傀儡,一个任你摆弄欺骗的木偶?”
“我不明白,为什么你总还是固守着那些单纯的想法,这是朝堂间的事,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可是我以为我们可以一直这样,我以为一直这样下去很好,我们,南朝跟北朝,有办法不用打仗也可以变得很好。”
筠娘确实还很单纯的以为这五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弥补从前的伤疤,以为他们会像从前一样了。
“你知道,我身边站的不只我一个人,还有白家,是整个北齐,到了这时候,我不可能对南朝行妇人之仁。”
筠娘听懂了。
“有一天你终究会灭了南朝,有一天连这个位置也会拿去,对吗,司空大人?”
“那你要我怎么办,筠娘,不管什么时候,遇到什么情况,你总是想到第一个要伤害我。你要我,要白家怎么办,在我这个位置上,你让我去学先朝的好榜样?去学信陵君,以醇酒美人为殉?去学李少卿,窜身夷狄,终身不回华夏?”白酩哂笑说。
“不是的,我只想好好的。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想伤害别人,我只想好好的……”
“我们有过机会的,筠娘。”白酩也哽咽起来,眼睛里充红。“十年前,只要你一句话,那时候我可以不管不顾抛弃一切带你走,可是你拒绝了我。从那以后我们之间注定就要这样了,我不得已回来,注定走上掌握权势的这条路,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至于你后来给的,都在我的非分之外了。”
“那我们这几年算什么,锦栖又算什么?也对,是我先主动的,清波说,要我对你好一点,她说我是世上唯一能对你好的人……我真傻。”
筠娘跌在地上,掩住脸哭起来。
原来她一直为一棵死了的树浇灌培育,在他眼里,她原来是一个“分外”的人,她现在才认清楚并且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