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比鬼还可怕,看他靠过来,她心咚咚跳着。
“你,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叫人了,我真的要叫了。”她这点威胁软绵绵的,一点威慑力也没有。她用力,无论如何推不开他越来越近的胸膛。
锦栖直直地看着她,他的眼睛好像有魔力,含着无尽的深情和光焰。
“别怕我”。他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落在她耳边,气息温热而暧昧。
嗣音好像动不了了,也忘了推拒,只呆呆地看他,任他的吻落下来。她好像连呼吸也忘记了。
贺禎是发现女儿近来不太一样。她跟以前的憨痴情态不太一样了,一双眼睛变得婉转含情。时常发呆,时常自喜,时常自叹,半天都不说话。女儿好像懂点人事了,又好像过了头,一切都不太对劲。
陈悦要和沈珩成亲了,这也算书院里一桩大事。贺禎就算他的父母,要亲自为他操持婚礼,他忙着做这些事,也没细寻女儿的不对劲。
成亲前,陈悦来找嗣音说私房话。
“可惜陛下要回去了。要不然,我还真的敢斗胆请他来参加婚礼。帝王参加的婚礼,多有面子”陈悦畅想道。
“他要回去了?”嗣音的一张脸倏地变了色。
“是啊,明日就回去了。听说已经征得了太后娘娘同意,他急着去河北向崔家提亲……”
后来的话嗣音都没有听进去,她只觉得整个身子如坠冰窟。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那我算什么,他招惹我干什么……”嗣音低低的念着,一张脸变成惨白。她缩在房间里,不吃也不喝,觉得被命运玩弄了。
第二天锦栖就动身走了,不几时,天下间流传着他聘崔氏女为皇后的新闻。
贺禎是在沈珩婚后才发现嗣音的不对劲,她瘦了,而且无神,不说不笑,远看着如秋风里的落叶。
“音音,你怎么了,是不是病了?”
贺禎有一点医药的底子,他伸手去给她把脉。嗣音要拒绝,已经晚了。
“这怎么可能呢?”贺禎脸上露出震裂之色。
“这怎么可能呢?你才十五岁,告诉爹,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欺负你了?”
贺禎这样一问,嗣音彻底崩溃地哭出来。
“乖,不怕。有爹在。爹爹保护你,是爹以前做得不对,我太忽视你了。你别怕,我在……”
贺禎抱着女儿,又心疼,又气愤,一时间觉得自己衰老了许多岁。
“告诉我谁欺负了我的女儿。你告诉我,爹帮你,爹去杀了他……”
嗣音还是哭,只摇头。
“你别去,别去了。是我傻,我太傻了……”那个人,他们惹不起的。
“好,不去。你千万别想不开,爹在你身边呢,以后爹都不逼你了,我的乖乖,你好好的……”
贺禎声音里带着痛楚,他不能想象是谁毁了他的女儿,嗣音刚开始的人生。他更觉得愧疚,不知道百年之后该以怎样的脸面去见惊霜。
他瞒着这消息不放,暗地里给嗣音熬了滋补的药材,劝她平复心情,
“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听我说,你还太小了,生养孩子会要命的,我们不要他……”
嗣音失魂落魄的点头。
筠娘来跟贺禎道别。锦栖要大婚了,她这个母亲要出席婚礼,会离开江州一阵子。贺禎应了,送上自己的一份贺礼托她转交。
筠娘看嗣音,看她在床上瘦弱的样子,不禁心疼。
“这是怎么了?”
“梦魇了,总闹着找她娘亲。”贺禎掩饰道。
“苦命的孩子。”
嗣音看见筠娘,听见她说锦栖结婚的事情,惊魂未定,到她怀里痛哭了一场。筠娘安慰了好一阵子才把她哄睡。
贺禎送她出院离开。回房间,才释放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双拳紧攥。
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是他呢。
回想起往日的种种,他只觉得又痛又恨。
嗣音醒了,睁眼看贺禎定定的看她。
“是——那个人对吗?”
嗣音没说话,大颗眼泪滚落出来。
“爹错了,爹不该问,音音,你别哭啊。”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可是爹,我好痛啊,我好想把这一切忘掉,宁愿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再也回不去了。”嗣音苦涩滴泪。
“你莫怕,爹来想办法。你放心,爹不会去找那个人的,也不会报复的,咱们还要一生的路要走,千万不要想不开。”
贺禎知道一种让人失忆的药方,喝过之后,有关痛苦记忆的前尘过往都会被忘掉。他拿那药方,去求天下有名的神医慕容恢。
“药好配,不过药引罕见。要半块山玄玉磨粉作药引,你可有么?”慕容恢问他。
山玄玉世间只此一块,帝王身份的人才可佩戴。
“我有”。贺禎坚定道。
那还是惊霜留下来的。山玄玉是前朝的遗物,怎么到的她手里,中间有怎样的曲折,他从来没问过,他只知道她有。
贺禎求了药如愿回去。
十年之后。
海晏清平的时代,大街小巷流传着关于皇帝的英明事迹,几岁亲政,几岁北征,几年的时间打造出这样一个盛世,传奇的故事总是为人津津乐道。
这边,嗣音拖着元祐跟儿女回娘家去。
一走就是大半年,外面的世界光鲜精彩,可是久了还是会觉得有漂泊感,哪里都不如家中温暖可靠。
十年光景,人事已非。筠娘已经去世了,贺禎也已经退休,过上了隐居山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