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月辉透过气窗,洒在了铺满干草的砖地上。
芸娘蜷缩在牢房的角落,她身上烫得厉害,身处死囚牢中,自是不会有人好心的替她寻大夫。
发了热,她的神智也混混沌沌,唯有不停跳动的右眼皮提醒她还活着。
迷迷糊糊间她听到了金属碰撞声,牢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她趴在干草上只能看到来人穿了一双皂靴。
“咱家奉圣上旨意送姑娘上路。”对方嗓音尖细的道。
芸娘不知他是那一位公公,想起身时发现身子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连动动手指都没了力气。
张公公见芸娘一动不动,没了耐性。
“来人,把酒给她灌下去。”
张公公身后窜出两个公公,一左一右架住了芸娘,硬生生地将碗中的鸩酒移到她嘴边,她挣扎不过,硬生生地吞了那酒。
五脏六腑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四周的嘈杂声渐行渐远。
不过这些对她已然不重要了,她现在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她的师父。
芸娘自小被乔俞收养长大,她嫌弃他捏的小面人挣不了几个钱总是不肯学。不曾想乔老爹才过五十,身子骨急转直下,需要大笔的银钱看病。她无奈研习厨艺,讨好达官贵人,最终获得玉清长公主赏识。
本以为从此她和乔俞会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哪知一个月前玉清公主在宴会上食了她做的桃花酥后中毒不醒,皇帝大怒命大理寺彻查,她也被列为重大嫌疑犯下了天牢。
若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她带着些许遗憾,缓缓地阖上了眼。
“芸丫头,醒醒。”一声中气十足的男音在她耳边想起。
芸娘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穿了满是补丁的乔俞,正含了个烟袋斜睨看她。
她又望了望四周,窗户纸破了几个窟窿,屋里摆满了陈旧的家具,她身上盖的被子棉絮都撺到了一块。她身上的衣裳泛白,和乔俞一样打了许多补丁。
这正是几年前,她和乔俞相依为命的家。
她入狱前不久,乔俞一身病痛卧床不起,头发尽白,她那时看着一下子老了许多岁的乔俞心痛不已,此时看到墨发梳得整齐的乔俞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她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激动,热泪盈眶。
“师父!”芸娘含泪唤道。
乔俞吓了一跳,刚想斥责她没大没小,又看芸娘泪眼婆娑的样子楚楚可怜,连忙劝道,“好了好了,有师父在呢。”
他收养芸丫头,起初是存了继承自己衣钵的心思,哪知芸丫头对自己的小买卖瞧不上眼,往常让芸丫头唤一声师父,可比登天还难。
哪知一觉醒来,芸娘转了性。
芸娘骤然想起正事,“师父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朱雀大街的摊位要被占满了。”她知道师父叫自己起床是为了出摊,以往她总是犯懒不肯去,这次她只想多陪陪师父,弥补上一世的遗憾。
芸娘拉着他出门,找到个好摊位后俐落地将“乔氏面人”的牌子立好,又收拾了一应器具,手法纯熟的开始和面,不待乔俞提醒,她又将水彩调色,码的整整齐齐。
乔俞没想到以往他做的一点一滴都被芸娘看在眼里,他以为芸娘只是嘴上说说,没想到她却都落到了实处。
“师父,还愣着干什么,客人都上门了。”芸娘嗔道。
“这就来了。”乔俞欣慰的笑着回答。
芸娘目不转睛看着乔老爹随意掰了一块面团,放在手里揉了揉,很快搓出一个形状,不知从哪里掏出的竹签细细的在面团上挑了挑,一个面人的面部经他的精雕细琢下逐渐有了形状。乔俞又掰了几个面团依次做了身子衣裳头发靴子,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栩栩如生的面人就做好了。
乔俞看芸娘看的有滋有味,笑了笑,“想学?”
芸娘压下心底的渴望,淡淡道“待师父得了空。”
天知道她多想捶死上一世的自己。
前世比她厨艺精湛的人比比皆是,她绞尽脑汁提升厨艺,每日都在想如何能赚更多的钱,后来她想起师父做的龙凤呈祥的面塑。
师父有生之年只做过一次,光是一只龙爪就要做上几日,一龙一凤耗费了师父足足半年的时光。
龙像是要腾飞起来,呼风唤雨,凤则像金翅伸展,随风翱翔。她当时看时惊为天人,可师父却苦笑道,世人只道他会做面人,做出这样的东西也卖不出去。
她那时深深地为师父遗憾过。
她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这一次她要将师父的本领传承下去发扬光大,让上一世害她入狱的人得到应有的代价!
“我想要一个面人。”一道软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个双髻身着粉裙的小姑娘一脸期盼的看着她。
她转身找师父,看他在忙别的事,前世加上今生,她数不清多少次看师父捏面人了,一天下来她手也有些痒。
她脑中反复回想师父的动作,自己照葫芦画瓢,很快捏好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红衣女子。
小女孩接过刚绽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一看面人的脸瞬间嚎啕大哭。
红衣女子的脸上不知何时,绽出一个大大的口子。
芸娘顿时手足无措,明明步骤手法都一样,为何她和师父做的差上这许多,她急忙安慰道,“小姑娘,别哭了,这个面人不收钱。”
后方传来了乔俞含着笑意的调侃,“芸丫头,还得练呐。”
一个月后。
坐落在朱雀大街最好的地段,远近闻名的食府凤鸣楼门前人声鼎沸。
“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