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真的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她认为是危复对许湮的脸感兴趣,而原主家道中落,又联系到曾在音乐会上遇到的两个男人对她说过的话,她先入为主地就觉得原主求的是锦衣玉食。
真的只为这个吗?那他的话又是什么意思,许湮百思不得其解,反而越来越头疼,最后竟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睡得却不熟,夜里爬起来过一回,又听着雨声嘀嘀嗒嗒,黎明将至才重新睡着。
早上朦胧着,阿姨便过来招呼她:“太太。”
“嗯……”许湮应了声,没打算醒,“阿姨,我再多睡会。”
阿姨犹豫:“太太……先生在楼下等您。”
“不去!”许湮回她,赌气一般,又觉得语气有些冲,又缓下声音,“我要补觉,不去。”
“先生要您下去,说要给您很重要的东西。”
重要。许湮清醒了,冷哼一声,掀开被子下床,趿拉着拖鞋走进盥洗室:“告诉他,我洗漱完就下去。”
她想知道,能有多重要,他又为什么会给她。
*
许湮在他面前拉开椅子坐下,冷声道:“有什么事?”
危复不恼,看起来比往日都要愉悦许多,慢条斯理地切开面包,却不急着吃,放下刀叉,慢慢掀起眼皮看向许湮。
他莞尔,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却一点都不见笑意:“一个晚上的时间,你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原来已经忘得这么干净彻底了么?”
许湮愤懑不悦,腹诽眼前人虚伪。平时最不愿意以笑脸示人,这时候故意这么嘲讽她,最是诠释了什么叫笑不如不笑。
“不如指明了说。”许湮直言,不预备和他弯弯绕绕。
“自然,可是不急。”他幽幽道,与许湮对视着,“你说,你称人人平等,道生命可贵。”
他眼睛看向许湮握住牛奶杯的手,许湮不由一凉,从心底渗透而出的凉意,心生了不好的预感,倏然想制止他往下说的话,可是无能为力。
因为他的话已经落下来了。
“这双手却没少沾染人血。”
许湮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难看,心脏突突突地猛跳。
什么叫做“这双手沾满了人血”?难不成原主杀过人?
“你把话说清楚。”许湮冷静下来。
“你自己都忘记的事情,我该怎么同你说清楚呢,许湮?”他状似无奈的语气。
突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声音,“怕什么。两百万,一笔成交,这笔数目,不值得你冒险么?”
许湮身躯一震,熟悉至极,因为,她没有不能分辨出自己声音来的理由。
“那——”另一道喑哑的声音未说完,“滴——”一声戛然而止。
许湮看向危复,他将录音笔扬起来,“你说过的话,有点印象了么?”
许湮瞪他,他便轻笑:“看来是不够。”
他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几下,将什么东西推过去,松开,是一个白色金属U盘。
许湮夺过来,摁在桌面上,恨得牙痒痒。
*
她花费了一整个上午才几乎厘清那u盘里的文件。
那些都是她的罪证,准确来说,是原主的。
难怪,难怪当初原主会轻易地跟危复结婚,为的只是钱?不,为的是被危复手中足以销毁她的证据。
许湮被自己侵占了的这具身体的原主吓得发冷。
她从小跟在父亲身旁,耳濡目染,金融天赋异禀,深受父亲器重,一直以来都跟在父亲身边学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的她比父亲有更大的野心,更凸显资本家的劣性。为了牟利,不惜重金聘请黑客攻击竞争公司的网络致其损失重大,股市下跌严重,对方不堪重负自杀身亡。
为了利益,她不惜利用非正当的手段……
许湮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的父亲背负的是欺诈罪名,而她……某种程度上而言,害□□离子散,家破人亡。
危复说得没错,这双手上背负了多少条人命。
所以那一年,原主是在潜逃的。于是遇见了危复,他是救世主,也是噩梦的开端,至少对于许湮来说,是噩梦。
她原清清白白的一生,如今无端替人背负了这么多,无论哪一项拿出来都是足够让她下半生不好过的罪名。
她不是“许湮”,她没有做过这些事,可是谁信,谁证明?
多荒唐。
和她同住屋檐下的男人,过于危险,城府过深,手中握着如此多的证据,任何一个都可以轻而易举地让她身败名裂,牢底坐穿。
许湮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