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出飞霞宫的,我只记得墙壁冰凉,我扶着墙一步一步绕过墙角,走出飞霞宫的范围后,四下无人,脚一软便瘫坐了下去。
明明天是暖的,我却浑身颤抖,心中犹如生生空了一大块,便是割肉剜心也不见得有这般无助与难过。
即便仰起头,也不过只能看到四四方方狭窄的蓝天。
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难过,一开始我就知道会是这般,虽然过程曲折,可到底同我预料的结局是一样的。
我实在是太累了。
我背靠着宫墙蜷起身子,将头埋入膝间,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在脑海中的黑暗沉沦。
风轻轻的,忽的有什么东西随风蹭过我环抱着双腿的手腕上,轻飘飘的带来一点痒意。
我以为是小虫子,立刻就缩回手抬起了头。
只见无数片浅粉色的花瓣在我眼前落下,洋洋洒洒,在阳光下柔和的随风舒展,我顿时睁大眼睛,一切犹在梦中。
我情不自禁抬手接住了一片,闻得一声轻笑,我侧过脸扬高了脑袋,恍然间隔着花雨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慕流夜一身杏黄色的盘龙太子袍,发冠高束,正坐在宫墙上,手中还扯着装花瓣的布袋。
见我发现他了,他大力甩动袋子将花瓣全都抖出来,随后从宫墙一跃而下,稳稳落在我身边。
慕流夜扔掉袋子,笑着对我张开了双臂:“你不抱抱我吗?”
我还在梦中吗?
思绪还未明了,身体却自己有了动作,我跨出两步,猛扎进了他的怀中,环过他的背脊,狠狠的拥抱他。
体温隔着衣料相染,暖意袭来,他的手臂环在我腰间,脸颊紧贴我的耳畔,他轻声道:“想我了吗?”
我默不作声的在他怀中轻轻蹭了蹭,他继续道:“可我想你了,陈溯月。”
我缓了好久,才哑着嗓子问道:“那你怎么不来城门口接我?”
要是在我听了姑姑的话之前见到他,定会高兴的不得了,可现在,又该叫我怎么办才好?
“我也想去的,可祖母不让啊。”慕流夜道,“对了,祖母有没有苛责你?对你说什么了吗?”
“姑姑她……”我深深吐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就随便责怪了我几句,你知道的,姑姑向来刀子嘴豆腐心……没事的。”
他也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
慕流夜放开了我,捏上了我的脸颊,调侃道:“没事你怎么一副要哭的样子?”
我强忍泪水憋出个笑容来:“回家了我高兴不行吗?”
“噗,好好好。”慕流夜放声笑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娇气的小郡主。”
我不能在同他这般聊下去了。
我伸手推他一把:“你穿的这么正式入宫是有事要做吧?”
“是啊。”慕流夜道,“父皇叫了我与二哥三哥还有几位大人议事,知道你在宫里我就提前来了,果然在这儿找到你了。”
我道:“肯定是有要事相议,你快些过去吧,别迟到了。”
“这么久不见,我想你想得紧,你怎么才见面就要赶我走啊?”慕流夜音色几分委屈,近乎是眼巴巴的盯着我,“你不会就这么移情别恋……”
我猛伸手按上了他的脸颊,踮起脚尖在他唇畔落下一吻。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耳尖霎时染上一片嫩粉,我别过脸,有几分不自在:“这下行了吧,你快走吧,我还要去看看五哥。”
“咳咳。”慕流夜右手握拳抵在嘴边,“也差不多到时辰了,那我先去,忙完了再去找你。”
“好。”
说完,他才一步三回头的走远了,终于远到我看不见他时,我才终于松了口气。
摊开手,方才接住的花瓣已经被我捏的发皱,我合了合眼,放下手,任由它从掌心滑落。
我不知道一个谎言要用多少谎言去弥补,我只知道,谎言薄的就像片纸,一戳就破。
走到五哥寝宫门口时,雪玉寒同樊玺玥正巧出来。
樊玺玥一个健步揽上我的脖颈,我还未开口,她便一脸惋惜:“唉…”
我自然知道她什么意思,复又含着小小的希冀望向雪玉寒:“神医,我五哥……”
雪玉寒面色如常,淡漠的瞥来:“顶多一年。”
一年。
我向来对时间的流逝不敏感,可此刻,我恍然惊觉,五哥剩下的时间——不过短短一场初雪。
待雪落尽,他也会像雪花一样,悄然的消融。
“就没有一点办法吗?”我心脏鼓动,每一下心跳都落空到不知所谓的地方去了,“一点都没有吗?你不是神医吗?不是说什么病都能治吗?我求求你…哪怕一点点也好……”
樊玺玥轻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别再说了。
可我实在是忍不住了,我只觉得头痛的厉害:“雪玉寒,神医……你可是神医啊,连你都没有办法的话…哪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都好……”
雪玉寒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皱了皱眉,只道:“我是神医,不是神仙。”
“你…唉呀!”樊玺玥拍了拍我的后背,“他说话就这样,你别放心上。”
我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的摇头。
“…月儿。”
五哥的声音忽然响起,轻飘飘的,有气无力的传入我的耳朵,我立刻扭头看去,只见他倚着院门,正看着我。
他脸色苍白更甚,可笑容却丝毫未减:“怎么来了还不进来?出门后便与五哥生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