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沈檀被他看得愈发心虚。
十分钟后。
她与对方坐在店门外的遮阳伞下,背靠咖啡厅的玻璃墙。她不用回头都能感受到属于他朋友那桌、削尖了头想往这凑的八卦眼神。
先不提别人,连她自己都觉得刚才那一幕很魔幻。
比这更魔幻的是自己过山车似的、大起大落的心跳声。
不怪她。在真实世界看到他的那一刻,沈檀就完全想起了陆鹤然的样子。
他也有这样一双沉静的眼睛,鼻骨高挺,眼窝深邃。但他们身上的气质截然不同,以至于沈檀潜意识觉得他们必然不是同一个人。
当然不可能是他,只是长得像而已。
胡乱跳动的心脏却不停地唱起了反调,于是坐到露天卡座后的第一句话,沈檀问的是:“我们认识吗?”
对方看她一眼,语速慢得仿佛凌迟:“认识。”
沈檀徐徐缓和着心跳:“不好意思,我前几年被车撞了一下,记忆可能有点……”
“我们前几天才说过话。”他道。
意思是前几天才发生的联系,与前几年毫无关联,沈檀想通这一层,摇曳的心思暂且稳定下来。然而数秒后,她意识到另一个问题。
“那我们应该没交换过照片吧,你怎么知道我就是ksenia?”
“TRE的官网上有你的照片。”男生不紧不慢地解释道,“经纪部二部ksenia,中文名,沈檀。”
不知道为什么,沈檀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时总让她感觉别有深意。
沈檀佯装淡定地抿了口咖啡,“哦,这样。”
她的心思百转千回,最后只问:“怎么称呼你比较合适?”
就算告诉自己一万次眼前这个人和陆鹤然只是五官神似,并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但她还是急于想知道答案。
迫不及待地想从他嘴里听到他说自己姓甚名谁。
一定不是陆鹤然,一定不会姓陆。
他的眼眸静得像片冰川,半晌,眼睛慢慢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很柔和地开口说:“路……”
沈檀的心简直要被揪出嗓子口。
她攥紧杯柄,手指一阵接一阵的发抖。
“路上车很多,差点听不清你说话了。”
他笑了下,笑意显然只浮于表面,而后上半身微倾,朝她靠近一点,神情自然地答起了她问的上一个问题:“陶盛,陶瓷的陶,盛大的盛。”
一墙之隔的咖啡店里,陶盛打了个猛烈的喷嚏。
而遮阳伞下。
陆鹤然一瞬都没错过她精彩的反应。
“怎么了?我的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沈檀赶紧道,“很少见的姓,所以一下没反应过来。”
“是吗?”陆鹤然点头,“我倒是有好几个姓陶的朋友。”
确定对方不是陆鹤然,沈檀终于把心安回了肚子里,但同时,心里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怎么了?她在期待什么?
她和陆鹤然当时应该不是和平分手吧?分手后和前男(女)友见面,不该是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吧?场面总归不会好看。
压下心里那些奇怪的想法,沈檀继续平静地喝着咖啡。
这一口冰美式才刚入喉,对方突然再度开口。
“你刚说,前几年被车撞了一下?”
沈檀心不在焉地点头。
夜半骑行,不小心撞到了停在路边的大众。人和车都没事,只有一条轻微剐蹭痕迹,赔了对方两百块钱。
这应该不算骗人吧?沈檀想。
至于记忆可能出现问题,很正常,哪有人能一丝一缕记着过去所有事情。也不能说她是信口胡诌。
刚才那句话只是想试探一下对方。
与她有旧日情谊的陆鹤然可能会关心那场莫须有的车祸,但刚认识几天的手模博主不会。
而现在,沈檀已经知道对方确切的身份。
所以对方说起那场“车祸”,她也没有心虚。
沈檀放下杯子,望了一眼不远处的宝马车。
那辆车还没走,车窗半开,可以看到驾驶座的男人正在等人。
同样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的还有陆鹤然。他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只是垂在扶手上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暗自发白了。
他不疾不徐,状似温和:“他是在等你?”
“我们约了晚餐。”沈檀道。
男生略显出苦恼,犹豫再三:“我想聊的事情或许比晚餐更重要一些。”
沈檀疑惑:“所以你想和我聊的是什么?”
视线在宝马车和遮阳伞下来回游离,他看了眼表:“一时半会儿可能聊不完。”
沈檀本来也想借此推掉这场邀请。
管他要聊什么呢,先拒绝那边再说。于是她做了个稍等的手势,径直朝那辆宝马车走去。
车窗因为沈檀的到来降到了底。
“不好意思余先生,我这边突然有点工作上的事。”沈檀抱歉地说,“今天没办法再约了。”
余先生点点头,目光隔着车窗落在不远处的遮阳伞下:“好。没关系。”
“那……”
“那我们下次再见。”男人不由分说。
沈檀原本想说的是,那不然就算了。
引擎声卷起热浪消失在停车坪转角。
沈檀其实挺怕这样看似温和实则强势的人,目送汽车远去,她才回到咖啡店坐下:“好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