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个满意的结果吗?
“德芬?德芬?”
远远地,又听到母亲吴淑容的呼唤,德芬没有应答。
她身旁是几丛高大茂盛的芦苇,完美地将她整个人都遮挡住,妈妈来坡上找了她两次,都没找到。
她躲在坡上,想要熬过午饭时间。
家里今天来了亲戚,这亲戚带了男人来帮家里平整秧田。
她知道,这是借口。
尽管家里没有精壮劳动力,可是她勤快能干,父母也是干农活的好手,家里的秧田早就已经平整好了,就等着端午节的时候把育好的秧苗插下去,哪里还有秧田给人平?
所以其实,是父母拜托了亲戚带那个男人来变相地跟她相亲的。
她一看出事情的本质,就找了个借口溜出门,一直没回去。
中午饿肚子也不回去。
好容易捱到头顶上的太阳往西斜去,估摸着对方吃过了午饭,该当已经离开了吧?德芬起身,慢慢往家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条田坎,远远看见父亲曾友全提着一杆锄头站在道旁同几个过路的乡亲寒暄。
乡亲起哄:“老曾,年底能吃上你们家德芬和顾家小子的喜酒么?”
曾友全尴尬地摆摆手,“年轻人的事情,我们老的已经不懂了。什么时候结婚,让他们自己安排去,我们不管了。”说罢,沉着脸扛起锄头就往家走。
乡亲们几声哂笑,也很快散去。
德芬叹了口气,无尽的忧愁再度笼上眉间。
不想跟父亲撞上,德芬绕了下路回家。
不知不觉竟然路过顾家的院坝前。
德芬听见房门吱嘎一声,侧首循声看过去。
顾晓华的妈妈王秀珍正从厨房里跨出来,隔着一方不大的水塘,跟对面站在田坎上的德芬四目相对。
德芬张口:“婶儿,吃过午饭了……”
打招呼的话尚未说完,王秀珍脸色一沉,退回去,当没看见她似的,还把厨房门嘭的一下给关上了。
德芬一呆。
顾家人越来越不待见她了……
她早就知道因为家里给她安排相亲的事情,她跟家里闹,村里人尽皆知。大家议论纷纷,都不看好他俩,十有八九都认为顾晓华会抛弃她,人家看不上她,她配不上人家。村里人这些议论,顾家都知道,挺怨愤。
特别是顾晓华他妈王秀珍,说她:“这么一搞,将来我儿子要是不娶她,我们还下不来台了。”
早些年王秀珍也是反对的,但是反对都在背地里,并不当面说出来。
那会儿王秀珍还挺得意,把德芬倒贴她家顾晓华的事情当炫耀的资本在村里说。
因为德芬漂亮能干,干农活是一把好手。顾家家里种了十几亩地,又养了八条猪。德芬经常跑顾家去帮忙,让王秀珍和顾有福两口子轻松了很多。
可时过境迁,家里两个小的长大了,尤其三女儿没读书了,也回家务农了,家里农活就有人干了,王秀珍对德芬就看不上眼了。
就说这壁厢,王秀珍看到德芬,装视而不见。门关上后,她转身对着坐在灶膛前烧火的丈夫就是一顿牢骚:“当年晓华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说了让他不要跟曾德芬耍朋友,那姑娘心眼子多得很。果不其然,看看她这些年干的事情,真是让人烦得很。”
顾有福问:“怎么了?”
王秀珍忿忿的:“哼,还不是今天曾家又有媒人上门给她说亲事了嘛。”
顾有福:“她那个年纪,急着出嫁很正常,有人上门说亲是好事啊。”
王秀珍:“她相亲这么多年都没嫁出去,你晓得她什么意思?她分明就是做给我们看,做给全村人看的!她一面叫媒婆上门说亲,一面又拒绝相亲,什么意思?哼,以为我看不明白吗?她是在逼我们家晓华娶她啊!”
王秀珍说话声很大,她平时的嗓门儿就大,今天还刻意提高了几个度,分明就是要说给外面的德芬听的。
“即使她再漂亮,再能干,说到底还是个农村人。如今农村哪个姑娘还配得上我家吃公家饭的儿子啊?我们家晓华从来都没说过非要娶她做媳妇,是她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现在好了,她自己把自己耽搁了,却搞得全村人都以为好像是我儿子耽搁了她的青春似的。她要真是一心一意待我们家晓华,又相亲作什么?她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我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姑娘家!”
德芬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冲。
她并非没想过两人不可能,她知道自己一个村姑配不上顾晓华那个大学生。可那些年,明明就是顾晓华一次次给她承诺,他信誓旦旦,诅咒发誓,在他远去江西上大学,她被媒婆们最喜欢的那几年,是他一封封书信寄回来让她千万顶住压力不要嫁给其他男人,才让她蹉跎至今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