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西湖以西,地下,与704工程相邻的区域。这里有一座私人实验基地,身着白大褂的工作人员穿梭其中。 两名工作人员按照流程,进入其中一间放置有休眠仓的房间,对休眠中的实验体进行日常观测和记录,一人负责记录,一人负责读取机器数值。 原本一切如常,他们抄录完数据,正要离开,机器发出了尖锐的警报声,两人急忙查看出了什么状况,发现监控设备上的曲线波动异常,慌乱中立刻把情况通报给上级。 很快,负责人带了一队医护人员疾奔而来,经过一番紧急检查,应当如常休眠中的年轻人此时血压飙升,心率接近极限值,而大脑活跃的迹象表明:他很可能要醒过来了。 为应对醒来后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医护人员立即着手准备急救,负责人也飞快地吩咐助手:“快去通知家属!” 助手开始翻找资料,负责人已经想到了后续危机公关,问:“家属是做什么的?之前沟通顺畅吗?” “找到了!”助手看着资料,遗憾道,“没有家属,只有一个紧急联系人,是上个月刚在我们这里醒来的一个穿漫者。” 上个月刚在机构中醒来的前穿漫者郁柏,身体也还在逐步恢复中,但为了生活又开始了996打工,接到机构电话的时候,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一刻不敢耽搁地匆匆赶了过来。 詹星醒了。 ——对此,郁柏内心的惶恐,大于期待。 接待人员把郁柏带了进去,介绍情况说:“我们已经给他做完了体检,身体器官和机能都没有问题。” 郁柏担心地问:“怎么会突然醒来?” 对方答道:“还不确定,我们没有采取任何唤醒措施,发现有异常的时候,他已经在主动醒来的过程中,醒来后,和你当时的表现比起来,整体很平静。” “……”郁柏在漫画里选择了窒息,用一种近乎自残的手段迫使自己醒了过来,从休眠仓里挣扎归来的表现,很大概率像个疯子。 他被接待人员带到一间有着透明玻璃的房间外,里面有一名心理问询师在对刚醒来的詹星进行心理状态的测试。 郁柏隔着玻璃看进去,詹星穿了一身连体无菌衣,坐在轮椅上,正与医生交谈。 医生让詹星识别色彩和数字,几张卡片中问詹星,哪个是红色,又换了几张卡片,让詹星把数字5找出来,大意是为了确认詹星的认知是否清楚。詹星都给出了正确的答案,随着问题的展开,他的动作和神态也越来越趋于稳定。 末了,医生问道:“你记得自己是谁吗?叫什么?做什么的?” 玻璃外,郁柏的紧张情绪已经冲到了顶点。 轮椅上的年轻人张了张嘴,太久没有说话,口腔和舌头,发生系统都稍显迟钝。 他说:“我叫……詹星,我是一个……漫画家。” 医生点了点头。 郁柏深吸 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出来。 一刻钟后,詹星被护士推着送出来,在门口与郁柏四目相对。 郁柏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木然地看着这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庞。 而詹星看郁柏,初时眼神有些像在看陌生人,几秒后才仿佛认出了这是郁柏,眉眼稍稍飞扬了一瞬,但很快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 他穿漫前不满二十岁,现在实际中的时间过去了几个月,他真实年龄是二十岁零五个月。 他还是个大学生,体型偏瘦,皮肤一贯是常年宅家少见阳光的那种苍白,在休眠仓里度过这半年后,看起来比从前更显得亚健康,唇无血色。 也许因为刚醒来,他的身体还没能适应,表现得有些紧张和颤抖。 郁柏犹豫问道:“认得我吗?” “∵()” 负责人说,“我们是担心他贸然回到现实社会,很难适应,希望能有一周的缓冲时间。” 但郁柏也没办法,他和詹星从来就不是能够互相管束的私人关系,只得表示知道了,他回到现实社会后也适应了一阵子,自问还是有些经验,决定尊重詹星的选择,自己根据情况从旁予以帮助。 “可以离开,但是你想去哪里?”郁柏问詹星。 “不知道。”詹星已经可以站起来,身体自理没有问题,他很无聊地观察了一番位于地下机构里的陈设,最后看向郁柏,问,“你住哪里?” 最终,郁柏把詹星接回了自己的住处。 回去的路上,郁柏开着一辆半旧的国产车,穿过五老峰隧道。 詹星在副驾安静坐了不到一分钟,把遮阳板拉下来露出镜子,他对着镜子左右照自己的脸,揪了揪头发,两手捏了捏耳朵,咧了咧嘴巴,还戳自己的酒窝,最后更是把嘴巴张得很大,一颗一颗观察自己的牙齿。 郁柏:“……” 这仿佛小妖怪刚化成人形。郁柏努力不去看他的一系列举动,并在心里把这行为合理化,上个月自己刚醒来的时候,也对这具二十五岁的身体感到很不适应。 从隧道尽头一出来,天光豁然开朗,美轮美奂的西湖美景近在眼前,车水马龙,游人如织。 詹星看看前方又看看后方,甚至还想把头伸出车窗去,最后一刻大概想起了久违的交通规则,克制地坐好,脑袋还是不停摇来晃去地四处看风景,看人 ,看车……像个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