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扭头一看,又是个老熟人,不过是前世的,那人的父亲是东川伯府的远亲,依靠在东川伯一系,也是北人归正来的。不过此时,他们应当并不相识才对。
来人见谢霁回望过来,不禁讥讽道:“真是不知好歹,有贵路不去,偏偏往这蓬门里钻营,不知说你清高还是不识时务?”
谢霁知他在说自己拒绝过继给临安侯的事,遂不动声色的睨了他一眼方道:“听你这语气还挺酸的,是不是遗憾东川伯家多生了几个儿子,过继这等事才没轮到你头上。”
那人憋的脸通红,半晌出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谢霁冷笑一声道:“还是你父亲更令人印象深刻一些,听说东川伯被兀目人撵来撵去的时候,你爹手脚发软连马都坐不稳,差点堕马被兀目人斩杀,若不是我父亲解救及时,你此刻焉能在这儿?”
“胡说!我父亲骁勇善战,才没你说的那样不堪呢!”那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辩解道。
谢霁轻嗤一声,不置可否。
那人刚欲再辩驳些什么。
这时维持秩序的兵卒来回在人群里边走动边高喊道:“肃静!禁止聒噪!禁止交头接耳!”
时辰一到,贡院大门被打开,谢霁将牌子递了过去,只身走出大门。
那人不死心的追了上来继续说道:“在战场上较量是长辈们的事,你跟我年纪相仿,又同时参加此次转运使司组织的童试,这里才是我们较量的主场。”
谢霁看了他一眼,这个人确实很会读书,前世还高中过,只是其人心路不正又好钻营,若说这人的父亲不善战,那这个人最擅不战而降,是日后主和派中的一员。
这人一辈子热衷一件事:将士们热血拼杀好不容易打下来的城池,被他一次次的当作和谈的筹码,先是送给兀目人后是送给西秦人,最后索性投了敌。
谢霁耻于与这种人为伍,遂也没搭理他的话。
不料,这在对方眼里看成了沉默的挑衅,他岂能就此甘心,遂又追上来得意的说道:“这次的题目都是我曾经练过的。”看样子已经十拿九稳了。
谢霁淡淡的回了一句:“哦。”
那人瞬间又恼火了起来:“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谢霁真诚的说道:“烦请你让一下,挡着路了。”
那人:“……”
这时杨昉也出了考场,见有人纠缠着谢霁,迅速跑过来问道:“这人是谁?”
谢霁摇了摇头道:“无关紧要。”
表兄弟二人一同上了谢府的马车,杨昉问道:“这次题答的如何?”
谢霁回道:“尚可,只是破题费了一些功夫。”
杨昉道:“可不是嘛,如果遇到些偏难怪题还能搏一搏,最怕遇见这种中正之题,看似怎么答都可以,实则早被考烂了的,而且容易落入俗套窠臼。想要获得好名次,确实不易。”
二人先去了蒋夫子处,跟蒋夫子说明了答题情况,蒋夫子点点头道是初场无碍了。
却说外帘官将试卷收好、弥封、誊录、对读核查无误后,交给内帘同考官分房阅卷。
同考官阅卷的时候,需挑出一份中等水平的范卷出来,比这张试卷写的好的录取,比这张试卷写的差的落卷。
这张试卷要求中规中矩,格式标准,行文流畅,条理清晰即可。
初初有人挑了张破题为“《中庸》究天地生物之盛,所以明至诚无息之功用也。”的试卷出来。
同考官认为此卷简洁明了,义蕴清晰,行文流畅,且破题皆在圣人经论框架范围内,再适合当范卷不过了。
可阅卷阅着阅着同考官就发现好像有哪里不对劲儿,范卷的作用是找出其他卷子与他的试卷进行比对,比他差的即可落卷,可看了半天考官发现比他差的多了去了,比他好的却没有,
同考官惊疑之下,重新捧起卷子仔细阅读却发现此卷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大有乾坤,然极天下才子为之,终不能如此妥适。
此文恪遵传注,体会语气;简洁精悍,格式标准,文章起承转合一气呵成,运用了缴归法、变换法、蝉联法、脱卸法,数法参差变化,融会贯通,浑然天成。
同考官大惊,越看越爱,不禁咋舌称赞道:亏得又回过头来审视了一番,不然险些错过了一篇上等佳作,遂将其放在录取卷中。
等同考官阅卷完毕时,在录取卷子里把考生的两篇《四书》文与一首五言八韵的试帖诗都仔细端详过后,定了之前那篇“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内有乾坤”文的团案第一名,揭开卷封一看,是辰字号十座,他隐隐有些印象,细想却想不起来。
另一个考生的《四书》文做的也不错,只是试帖诗出了“温柔月恋山”的字样,脂粉气太重,不够庄重大气,主考官看了甚不喜欢,尽管他的八股文不错,还是将他排到了录取之末,希望此次排名能给他个教训。
三日后放榜,取五十名围成一个大圈,圈分内外两层,外层三十名,内层二十名,圈的中心用朱笔写一个上长下短的“中”字,这种写法的中字很像“贵”字头,讨个好彩头的意思。
外层正中提高一字写第一名,其他名次从左开始依次排序,团案上只写座位号不具真名。
众学子抬头看去,第一名是辰字号十座,忽然左问问右问问谁是辰字号十座?没有应答。
今日伏青特意起了个大早,去给他家公子看榜,看到中间那个高人一头的辰字号十座,不由开心的拍手跳起来道:“辰字号十座是我家公子哎!”
当日纠缠谢霁的那个学子看伏青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是谁来了,他没看到谢霁的身影,以为谢霁落了榜,再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