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箱子的货物抬去大爷的院子里。
没成想刚打发完二爷派来的亲兵,又赶上杨家的哥儿派来的人来送年货,都是北地特有的上好皮草,还有些风味腊肉及庄子里产的五色粮。
杨氏见了这些年货又忍不住透泪,运送年货的人是杨家先前的老奴,见此忙安慰道:“主子在河西已经定了下来,平西王府见状又赏了主子两百亩良田,已是吃喝不愁了,主子争气,秋日里的岁考拔得头筹已经进了河西兴庆府的府学读书,万事都好,只是牵挂着夫人您,说是等来年中了桂榜就来临安游学,进而又可与您团聚了。”
杨氏心中又惦念又快慰,已经喜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只一个劲儿的念道:“老天保佑,昉哥儿是个有出息的,昉哥儿是个有出息的,你原是杨府的老人,几年前我派你随昉哥儿给蒋夫子扶灵远行,如今怕是他那里的人手也不大够用,你多替他看顾些,好令他安心读书。”
老仆恭敬答道:“自然如此,夫人放心吧。”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递给杨氏,“这是主子给大公子的信,还请夫人转达。”
杨氏将信拿给谢霁,谢霁摸了摸,厚厚的一封,心道:大表兄何时成了话痨?!
月上人初静,谢霁拆开这封来自远方的信,满纸满言尽是舒展之气,再不似临安画市上那个困窘的少年。
“所行千里,方知天地之大,草木之盛,风物习俗迥异。极目远眺,心中骋怀,天有穹庐,地有广席,牛羊成群,骏马奔驰,可叹吾弟远在临安,竟不得见,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谢霁悟了,大表兄这是来信馋自己来了。
谢霁刚想回信说中了桂榜就游学寻他去,忽而他目光又在兴庆府三个蝇头小楷上顿了顿,终是没将此约成行。
他继续往后翻去,发现是一封信中信,信封上写着:谢家兄妹亲启。
此字迹与大表兄的字迹迥异,看来不是一个人写的,谢霁心中诧异,忽而目光又放在“兴庆府”三个字上顿了顿,他吩咐伏青把珠珠找来。
珠珠打着哈欠过来道:“兄长,什么事?”
谢霁晃了晃手中的信封道:“这里有一封信需要我们共同拆开看。”
珠珠好奇道:“谁写的?”
谢霁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测,兴庆府是河西之地的治所,平西王府也在兴庆,这信十有八九是闻人凌写的。
兄妹俩围坐在烛台旁,小心翼翼的将信拆了,第一句话将谢霁气个绝倒。
珠珠妹妹展信好。
压根儿没他谢霁什么事儿,他就是个拆信的。
谢霁一目十行,看他写道自己的眼睛早已恢复,如今已经与常人无异,只是金丝蛊的母蛊仍然取不得,不过问题也不大,他如今已经长得十分健壮,等打过师父他就是河西第一勇士了。
他还说,邀请珠珠来河西玩,他有一个乖巧可爱的小妹妹与珠珠一般大,二人正好可以作个伴儿。
最后,他提及如果路程遥远的话,可以让兄长们随行,然后挑衅似的在结尾写道:我的学问已经做的很好,指定比谢霁好。落款单一个“凌”字。
谢霁:“……”
珠珠:“……”
“道理我都懂,可这人是谁?语气还挺嚣张,我跟他很熟吗?”珠珠纳闷的问道。
谢霁笑了,闻人凌啊闻人凌,你千算万算没算到人家小姑娘压根就不记得你是谁了。
谢霁摸了摸珠珠的脑袋道:“不熟,可能是哪个调皮的装错信封了吧。”
珠珠狐疑的看了兄长两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兀自说道:“大表兄的信里怎么有这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忽然想起兄长最近交给她的那本《闺秀防骗指南》,又接着猜测道,“不会是大表兄的信被人掉包了吧,那人要借着大表兄的信来坑我?”
谢霁闻言心情大好,他十分正经的点了点头道:“不无这种可能,你日后可得当心一些。”
珠珠也点了点头,但又总觉得这个名为凌的人好似很熟悉,一时记不清到底是哪个了。
珠珠一头雾水的走出房门,百思不得其解。
谢霁又看了一遍闻人凌的信,平西王是藩王,不可随意和朝臣家书信往来,这次闻人凌借着大表兄的家信也寄了一封信过来,目的不单单是与谢府叙旧吧。嗯,虽然叙旧的小丫头不大能记得他是谁了。
果不其然,谢霁从信中发现了些蛛丝马迹,信是由两种很相近的字体写的,稍不注意便会被忽略掉。
谢霁将同种字体挑出来连读一遍正好是:兀目失蓟州陪都,恐南边有异动。
谢霁了然,这才是闻人凌让自己看信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