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我可以……”她突然感到一阵愤怒,而这给了她新的力量。
终于……
她瘫倒在副驾驶座上,她汗水淋漓。她实在没有力气进行客套的沟通或是发怒,她只想喘气,喘气……
这是一个还算宽敞的驾驶室,主驾驶座、副驾驶座,后面还有一块空地。然而四周,竟全是玻璃。
透过汗水,模糊中她看到一个男人——穿着松垮的背心,肥大的裤衩,嘴里叼着烟,正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手随意都搭在窗框上。
她先是盯着他那仅有的几根垂在脑门上的头发,之后又看了看他的整张脸……一张普通中年男人的脸,有些邋遢,有些臃肿,而他脸上的肌肉有些奇怪——她知道,这是一种表情,而这种表情包含着“嘲笑”和“瞧不起”……
还有那极其呛人的烟味……
她真想马上从门口跳下去。
“对,赶紧结束,赶紧离开。”她默默地告诉自己。
“信……这……是……魔鬼的信……”她平静自己的声音,而她的手抖得是那么的厉害,以至于信掉了下来。
他不耐烦地捡起了信,嘴里嘟囔着什么。他扫了一眼信,之后发动了车。
随着轰鸣声的持续,窗外出现了熟悉的场景。
柏油马路旁一排突出的低矮商铺,后面是整齐的楼房,再向后是高耸的摩天大楼……
她隐约听到道路被碾压开裂的声音。
他调转车头,加大了油门,直直地冲向那些建筑……
“不要!”她尖叫一声。
车给了楼房重重的一击。垮塌,墙壁折断碎裂,房板重重砸落;飞落,土石,物品无一幸免;碾过,这个发疯的机械魔鬼一边用铲斗肆意破坏,一边气势汹汹地向前推进。
“平平砰砰”的敲击声伴随着“轰轰”的倒塌声,以及“沙沙”的“土雨”声,再加上机器兴奋的“嗡嗡”轰鸣声。
不一会儿,窗外只有尘土弥漫的空气,以及断壁残垣。谁能由眼前的废墟想象出它之前的辉煌?
她看了一眼他,他看起来是那么的淡然,甚至像是已经麻痹,他垂着眼皮,拉动着操作杆,脸上死气沉沉,“灾难大片”对他来说并不够惊险。
她继续瞪大眼睛看向窗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浅,重叠的画面中,另一个景象逐渐明晰。像在垃圾场,一堆堆堆积成山的东西。
这个破坏成瘾的庞然大物继续一边碾压,一边推进。
这是什么?一座小山丘?
不对,组成这座山的东西是……
有书,有纸张,有雕塑,还有画……还有光盘,以及录像带……
这是什么意思……
忽然,她感受到火光。她看到他划了一根火柴,把它丢向窗外。
火遇上这些东西意味着——灭亡!
这个贪婪的小火魔,无所顾忌地大口吞噬着这些“人类文明的结晶”。纷扬的灰烬中它弱小的体格变得健壮,融化的色彩里它健壮的身躯强大到可怕。
燃烧!不管是受尽荣耀还是受尽屈辱,都在这血色火海里拼命地苦苦挣扎。
空中冒出了一缕缕烟……不,那是一个个扭曲变形的画面。
这场面很是壮观,很是残酷,然而,她竟觉得这有些像是在垃圾场焚烧垃圾的场景。
当火魔吃光所有的食物后,终于停止了肆虐。紧接着,雨来了。然而这种粘稠的,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雨并不比火更友善。它碰到的任何东西(除了这台铲车)都会被自身内部的能量烧焦,并发出阵阵白烟。
她看到铲斗把那堆废墟和残渣一起推到了一条河里。粘稠的河水流速飞快。那些从两场浩劫中幸存下来的东西,有的被快速地腐蚀成黑色后葬身河底;有的则漂在河面上,不仅完好无损,还泛着金光。
那是……她不禁张大了嘴。远处上下翻腾的河水里有数不尽的人的躯体。漂于河面上的黑发被河水一点点漂白。露出水面的肢体则被她见证着由细嫩变得老皱最后化为黑炭,散碎在河水里。
她打了个冷颤。
“给我包裹。”
她赶紧把包裹拖到他身边。他一把拿起包裹,一边快速地打开包裹,一边撇了撇嘴。他取出了一幅画,又取出了一幅……紧接着,他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是那么的洒脱,甚至有些粗鲁。
她费解地看着他……有什么可笑的?
“傻瓜!”他一边取下嘴里的烟,一边平静地说道,“傻瓜!二百五!”
“什么?”
“说你的客户,”他抽了口烟继续说道,“伟大干嘛需要通融,和魔鬼交易自寻死路。”
“你说什么?”她皱起了眉头。
“我说交易是不值当的!”
“为什么!一块破表换一个伟大的画家……怎么会不合算?”
“原来‘傻’是你们的共同之处!哈哈哈……”
他用烟点着了那个包裹以及那些画,之后他把那个火球使劲地向窗外扔去。
她又被震惊了。她赶紧趴在车窗上,目光锁定那个火球。那个火球旋转着落入了粘稠的河水中。火球在水下燃烧着,当火熄灭时,那些画挣脱了包裹的拖累,迅速地浮出了水面,当然,它们泛着无比耀眼的金光。
那些色彩洗去了尘世的浮华,绚烂而不妖艳,纯粹而不做作,那些扭曲了和谐的形状却又创造出新的更伟大的和谐。更重要的是,那些画,经历了种种磨难,还活着,并还要一直活下去。
原来如此啊,真是恭喜那个“画家”了。她在心里想到。
她忽然注意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