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明明有机会可以改变这个长廊中的画,她明明可以做点什么证明自己来到过……
但她却又觉得修复记忆实在没什么意义……
算了,出去不还是要等着他,说不定还能发现什么好玩的东西。
她决定就拼面前的这幅。她把一片空白的画从墙上摘下。
天真烂漫的小时候,让我看看——我那时是不是真和照片上看起来那样傻呆傻呆的。让我看看——我这个小屁孩当时经历了什么,藏了什么秘密……
她蹲下身子,脖子上的锁链似乎更加紧绷。
一块拼图,两块拼图……沿着线条,补全色块……
没过多久,她就发现自己高估了这件事的价值以及自己的耐性。
她决定放弃,虽然图像渐渐清晰……
一只眼睛。
瞧啊,我居然获得了这么“重要”的线索——一只眼睛,一人类的眼睛!
及时止损吧。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手扯着锁链,活动了活动脖子,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那只眼睛……
她怀疑瞳孔的本质是磁铁,因为她对那只眼睛对视着,又蹲下身,低下了头。
她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掉入了沉没成本的陷阱。
她又开始拼图,忍着身体的疼痛。不过与此同时,她也看着这只眼睛展开了疯狂的想象
风,风,风怎么还不来,怎么还没把碎片吹起!怎么还没把我变成一堆泡泡!
她真的想就此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拼了多久,不过终于她得到了一张女人的脸。
她是谁?保姆?老师?员工?熟人?还是个路人?
这张普通而端正的脸,有圆润的棱角,给人一种——白米饭的感觉?她似乎在哪见过她,好像是在照片上……
挨个分析与她有关的女性的角色,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她是我——妈妈?
妈妈,多么陌生的词汇……
她皱着眉头努力回忆着……
她只见过这位所谓的“妈妈”两次,两次都是在葬礼上。
一次在“妈妈”的葬礼上,一次在“妈妈的妈妈”的葬礼上。
她还记得“妈妈”葬礼上摆放的那个照片——那张沧桑、疲惫的中年妇女的脸和这个女人的一点也不一样……
而在那个更早的葬礼上,记忆中的物体早已模糊得没了形状,但有一个场景她却久久不能忘……
她记得那时的自己扶着墙,和一个站在门口的女人对望……
那个女人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黑色的墨镜,左手拿着烟,右手拉着一个大红色的拉杆箱。
一个人拍了拍她肩膀说道:“快过去,那是你妈妈。”
她向那个女人走去,走得摇摇晃晃。
那个女人僵硬地站在原地抽烟就像看不见她一样。
忽然,那个女人扭过头去,径自穿过了门框。
“你妈妈就是个白眼狼……”
这就是她对那场葬礼以及她妈妈的全部印象。
所以,这个女人到底是谁?
她开始拼其余的部分。
“这幅画的色彩还真是鲜亮,”她一边翻着拼图一边自言自语道,“又有大片的红,大片的橙,还有大片的蓝……就好像是……”
她感受到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碎片在颤动……
是火烧云!对,对我记得,这是我第一次见火烧云!
她在沙滩上奔跑,左手牵着一个很小的小女孩。“爸爸……”她听到小女孩快乐地叫着,而她自己也高兴地叫道。迎面走来那个年轻的男人——她惊讶的发现他跟那个罪魁祸首长得很像。他蹲下来,把她们俩抱在怀里,之后她被举向空中。那个男人与那个女人紧紧相拥,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
原来开始时他的心不是块石头,原来他也能露出真诚而快乐的笑容。她默默地想到。所以,这个女人就是……
一阵风吹过,她的头发遮挡的她的眼睛。
“妈妈?”她小声地叫道。那个女人笑着看向她,弓下腰,摸了摸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掖到耳后。
那个女人牵起她的手,手心温暖的感觉让她有想哭的冲动……
他们四个人,手牵手,一起把鞋甩到岸边,之后光着脚丫,笑着踏着海浪……火红的天边,湛蓝的海洋,可爱的孩子,高歌的男人,美丽的女人——这画面美,太美而有些失真,就像大团圆结局的电影片尾那样……但她很快乐,她的笑不再干涩而是清新而爽朗,她像是冲破了某种禁锢的屏障。不知为何,她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奇特感觉,就好像在春日全身沐浴于明媚而清爽的阳光中;就好像在冬日懒散的靠在暖洋洋的火炉旁……她以前也感受过极度的开心和快乐,但此时的感受是那么的不一样……硬实却又软糯……她突然闻到了粽子甜甜的味道……她觉得周围的一切变得模糊,现实的一切开始崩塌。她忘记了过去,不再担忧未来,只想留住现在。就是在这一瞬,她的脑袋里冒出一个极其“危险”的想法——我愿用我的一切来换取这样的生活……
刺耳的警报声。
她回到现实,脖子被勒痛。看到墙上红色的灯在快速闪烁着。一个声音机械地说道:“超时访问,请立即离开。”
但她仍然停在原地不想离开……多么美的火烧云……这种转瞬即逝的落日美景真是让人怀念……还有他们,还有这些永远也见不到了的“陌生人”……
警报声越来越刺耳,频率越来越快。
早知道会有这么美妙的记忆,就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