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听说了没,昨儿个宫里遭了刺客,惊了圣上龙体,宫中正在派人四下抓捕呢。”
“哪来的歹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不过我看王府那位前些日子不是也……怕不是同一批人?”
竖着根旗幡的小酒馆旁,两个粗衫壮汉正围着街边支起的一张小木桌高声交谈。这儿是桂盏街中心地界,往来行客摩肩接踵,一派人声鼎沸之相,两人便也这么毫无避讳地手摇着瓷碗拉话,并不在意是否有旁的人给听了去。
“我呸!”其中一人听了上句,面上是十足的不屑,灌下一口浊酒,唾沫横飞着便道,“老李,你这是说的什么屁话?王府里头那个遭了刺客是她活该,老子要是昨天那人,也不干这掉价事儿啊!”
“说得倒是。”被喊老李的那汉子也嘿嘿一笑,摸了一把颊边的络腮胡子,语气好似感慨,“你说这崇王怎么就出了这么个讨人嫌的女儿,如今在圣上那受宠,也不知上辈子是从哪儿修来的福气。”
恰逢此时,街边路过个娉婷少女,两人不约而同朝那处瞧去,只见那姑娘妍姿俏丽,轻纱掩面,身着一袭朱色方领对襟半袖披袄,衣襟处缀着点点白梅,般般入画,不由得叫人看直了眼。
可好巧不巧,路过的这姑娘正是辛珂。
她只觉得有些汗颜不已,这面纱是桃袂出门前特意为她戴上的,她当时还不解,如今看来的确是有这个必要……
身后的侍女自是也听见了这两人的对话,面上愤然,却仍是轻声劝解道:“郡主,都是些嘴杂的家伙搁这儿胡乱叫唤,您可千万莫往心里去。”
辛珂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无妨。
她当然不会太在意这些,以往不知听了多少恶言,更何况这话针对的也并非她本人,她诚然是有些惊讶,却谈不上受了什么打击。
入寒的日子,地面总是湿润着,温度一降便极易结冰,辛珂往前走,桃袂便在后头时不时提醒上几句,生怕自家郡主不小心摔了去。
“郡主,您若要购礼直接派仆从出府采买便可,何必亲自跑这一趟,您瞧这街边坑坑洼洼的脏水……哎,您的衣裳!”
辛珂只一晃神,半脚便踩进了个小水洼,几滴泥点子上了裙袂,她讪讪露出一个笑,明丽的模样却叫桃袂看得有些愣住。
街上人来人往,置身其中也仿佛染了些弥足珍贵的烟火气,辛珂的目光不断逡巡着周边店铺,却始终定不下主意。
“桃袂,长公主她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
桃袂想了想,道:“奴婢听闻长公主虽不常出府,却隔三岔五地会去一趟戏楼,许是个喜爱听曲儿的。”
听曲?戏楼?
辛珂倒是曾听闻这栾都有一戏楼名为逐烟,里头的乐伶皆是吟舞一绝,尤其是那戏楼之主秋水先生沈雁冰,声名向来远传,连她在大夏时也有所耳闻。若是能邀请到此人去公主寿宴上表演,必然是能令原身这位姑母满意的。
思及此,她面色微悦,当即做了决定:“那便去逐烟戏楼,我打算邀请那秋水先生,怎么样?”
然而桃袂闻言,表情却一瞬微变,像是有些为难:“郡主……您可知那秋水先生只受邀去过一次宫宴,便再不愿去了?”
“为何?”辛珂诧然道,“莫非是性格使然,不喜参与这种场合?”
“是也……不是。”桃袂抿唇,神色纠结得紧。
辛珂忽地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只见面前侍女终是叹出一口气,吞吐着声音道:“那是因为……前些年宫宴那回,您当场评价这秋水先生唱的曲儿是靡、靡靡之音……无趣且不堪入耳,正因如此,她才一气之下再不答应往后的宴请了……”
辛珂嘴角一搐,面上险些挂不住。
难怪桃袂听完她的话会是这样一副表情,原来是原身同此人结过梁子啊……
她无意朝别处一瞥,杏眸却骤缩,眼中闪过不可思议般的惊疑,目光死死凝向不远处。
桃袂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亦是一惊,小心问道:“郡主……怎么了?”
辛珂不言,神色似压制着欲起风暴,恍惚之感席卷而来,令她思绪混乱,如同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叫她整个身子都发起冷来。
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在东虞?
一定是她看错了。
此时,街尾竟忽地有喧闹人声传来,辛珂循声而望,只见不远处一匹鬃毛发亮的枣红骏马正驮着一男子飞驰而来。
那男人约摸未至而立,身着绣金锦袍,一手拉着缰绳,另一只手正不住挥舞着,想要驱赶道路上的行人。
“滚开!都闪远点,别挡了爷的路!”
街上行人本就数量众多,加之摊铺间的排列稍显拥挤,此人驭马而过之处不免被搅得一片混乱。
眼见着这边的蔬菜摊连物带人齐翻,那边的稚子幼童又吓得哭喊不止,不少人本稳稳当当地在路中间走着,见此情景皆是慌了,人流如泄了闸的洪水朝路两旁涌,也生生挤开了隔了几步之遥的辛珂与桃袂。
“郡主……!郡主!”
侍女焦急的呼唤声似近似远,叫辛珂听不真切。耳边皆是嘈杂人声,她扭头寻找着脱身之路,肩膀处却不知被何人猛地一推,力度之大竟是将她直接推离了人潮。
踩着湿滑地面,辛珂只觉得脚踝突生一痛,整个人重心不稳地向一旁栽去,膝盖倏地磕上坚硬的地面,泛起一股难忍剧痛。
她如今所处之地正是这条街道的正中央,亦是男人下一刻便要策马而过之处。
不远处疾驰而来的那人仍无勒马之意,而此刻避开已然来不及了。
辛珂腿脚泛软,全然支不起身子,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