珂,你可算出来了!你这些仆人好生不知变通,连我都拦!”
“你……怎么来了?”
辛珂仍是错愕,她自认与这位尚书千金的关系应当也没有好到这般地步,怎地突然寻到府上来了?
几个仆从早已知趣地退了下去,蒋潭儿上前几步,蹙着柳眉一副责怨的语气:“本小姐能来这里,还不都是因为上次长公主寿宴,不知道是谁传出去我带人替你解围的说法,现在整个栾都贵女圈子里都认为我同你关系好得很,日日排挤我不愿搭理我呢!”
辛珂闻言,眨了眨眼,讶然又不失尴尬地道:“啊?没想到……竟会如此。”
她虽听懂了蒋潭儿的意思,却仍是猜不出她今日前来的目的。难不成……是要拉她去找那些贵女说个清楚?
蒋潭儿见她这副反应,貌似更加生气了:“辛珂!你这是什么态度?本小姐如今无人同游,都怨你知道吗?”
“那蒋小姐是想……?”辛珂试探性发问。
“废话,此事因你而起,你当然是得……”
蒋潭儿一字一句,“补偿本小姐!”
*
青年男子一脸怡然自得地向杯盏中斟着茶水,几片翠青茶叶从水面浮起,又被他用瓷盖轻轻拨了拨。
“喝不喝?”
闻琏瞥了眼卫弦玩味的笑,又冷着脸挪开了视线。
“这可是上好的雾里青,我在这楼里等了好几天才喝到这么一杯。”卫弦见状,状似可惜地轻叹了一声,浅呷了口杯里的茶水,又扬起一抹笑来,问,“阿琏,倚香楼好玩吗?”
听他这么问,闻琏冷凛的表情这才堪堪有了丝松动,像是回想起了些什么,然而表情却越发难看起来。
“瞧你这模样,应当是挺有趣的。”卫弦悦然似的轻笑了几声。
闻琏没有接他的话,只是语气不善地问:“黔州的事是你干的?”
卫弦倒是爽快地承认了:“是又怎样?我可没干什么杀人的勾当,不过顺水推舟一番罢了。”
他像是对这件事情的发展极为满意,笑了笑又说:“你不是也看见了吗,那些家伙,生怕自己慢人一步,都出来掺和了一脚呢。”
“不过阿琏……”卫弦话藏促狭笑意,“你没把我这个始作俑者供给那王府郡主吧?”
闻琏不语。
“想来应是没有的,不然我也没机会好端端坐在这品茗了。”卫弦扭过头去观台上的戏,自顾自地答。
然而闻琏听得清楚,他话语中尽是提醒意味。
不过是告诫他记住自己和谁是一方阵营罢了。
少年微微敛眸,鸦睫下铺上一层阴翳。
戏腔柔婉醉人,舞姿娉婷轻盈,闻琏无心去赏,却仍有几句唱词清晰传入耳中。
“昼长时亲自教双鬟,舒素手拍香檀,一字字都吐自朱唇皓齿间。*”
“恰便似一串骊珠声和韵闲,恰便似莺与燕弄关关,恰便似鸣泉花底流溪涧,恰便似明月下泠泠清梵,恰便似缑岭上鹤唳高寒,恰便似步虚仙佩夜珊珊。*”
面前似乎再度浮现出少女曾于戏台起舞吟唱的模样,绰约之姿却也如嫩柳般柔弱易折。
闻琏无声攥紧了掌心。
她如今于他,真是奇怪的存在。
*
辛珂没想到蒋潭儿所指的补偿原来是与她一同出游,等到被带到熟悉的戏楼门口,整个人仍是愣愣的。
逐烟戏楼?蒋潭儿这种性子竟会喜欢来戏楼听曲?
“蒋潭儿……你确定是这里?”
“少废话,还不快随我进来!”
蒋潭儿生怕辛珂反悔似的,二话不说便扯着她进了楼里,等到两人寻了个空位落座,千金小姐东瞧西看,目光却始终没往戏台子上望一眼。
倒是辛珂本人,发现此时楼里正巧唱的是自己喜欢的一出戏,兴味盎然着听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
蒋潭儿似是四处寻找什么未果,一双眼满是不甘盯着辛珂,惹得她一脸莫名。
“你来戏楼,不是听戏的?”
“当、当然不是啦!”蒋潭儿没好气地说,又像是顾及着什么,脸上渐渐竟浮起一层绯色来,“算了,同你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蒋潭儿做事一向坦坦荡荡!”
辛珂被她这副支支吾吾却强撑颜面的模样逗笑:“行了,到底何事,你快说罢。”
“就是前些日子我与别人同来这戏楼,遇见个颇为俊秀的公子……”蒋潭儿仍是有些难为情似的,道,“一连几天我都瞧他在这里,结果方才找了半天竟没看见……你、你快同我一起找找!”
辛珂无言,敢情这姑娘是对某位俏郎君芳心暗许了……旋即却隐隐觉得有些好笑,这般为相貌所迷,难怪当初会胆大到去招惹闻琏那家伙。
“你先同我说说,那公子是何样貌?”
“他啊……他就……”
蒋潭儿正说着,眼神不知落在了何处,一瞬迸发出欣喜的光芒来,“我瞧见了,他在那里!”
辛珂跟着投去视线,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子正于不远处对坐,露脸的一位竟叫她愈发瞧得眼熟,仔细看了才知,这不正是先前同她有过几次照面的卫弦卫公子吗?
“看见没看见没,正对着我们的那个,本小姐没骗你吧?”蒋潭儿颇有些自豪了扬了扬头,迫不及待求证着自己出众的看人眼光。
辛珂含糊着应了几句“是”,目光却牢牢锁在了卫弦对座之人的背影上。
熟悉的身形与装束,她心头有个名字正呼之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