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骤雨未歇,空荡殿内冷意蔓延。
辛珂蜷在这间漆黑的居室内,感受着寒夜冷意自四肢渗入骨髓。
许是身份的特殊,她并未被直接关进牢狱,而是被幽禁在了一间破旧的宫殿中。
此处已许久无人居住,四下窗牖半开,透着寒风,她只需抬眸,便能瞧见外头把守的数名禁卫。
辛珂无力扯唇,终于意识到心中无端的熟悉之感从何而生,如今这副模样,倒与她当初在大夏的日子极为相似。
唯一不同的,估计只有脚踝处这副略显沉重的镣铐。
殿门微开,走入一个宫娥打扮的女子。
她见室内昏暗,径自燃了几盏烛,又将食盒置于桌案上,才小声开口道:“郡主,您先用膳罢。”
辛珂并不应,她只觉得头晕得很,一丝食欲都无。
那小宫娥见她不出声,缓步走近了些,借着灯光,她才瞧清少女一张因不适泛着绯红的面颊。
辛珂仍裹着白日里那件氅衣,却完全抵御不住这夜里刺骨的寒意。
她凝着那宫娥手上所持的灯烛,许久才哑声道:“有水吗?”
“有、有的。”小宫娥忙转过身,盛了水递来,目光落在少女一副显眼的病容上,她欲言又止。
冷水入喉,辛珂感到思绪清明几分,低着声说:“劳烦你了,只是我现下并无食欲。”
“那……郡主便好生歇下罢。”
小宫娥面上隐有纠结,却也只能退下。
几个侍卫就守在殿门处,那宫娥走近,踌躇了半晌才问:“我瞧郡主身体许是有恙,不用去请太医瞧瞧么?”
其中一个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请太医?她又不是什么宫中贵人,说不准明日便要被打下诏狱了,命都不一定能保住,还管这些小病?”
殿内烛火明灭摇动,辛珂听着门外不作掩饰的嗤笑之语,眸中无澜,恍如死水一潭。
门口又响起细微之声,她以为是那宫娥去而复返,抬眸看去时,却瞧见一道熟悉人影。
“二殿下。”
裴云淮望着面前少女并无惊讶的神色,唇边漾起的笑容里多了兴味,“郡主待在此处,感觉如何?”
“左右也好过狱中。”
“不问问……我为何而来么?”
青年含笑走近几分,灼灼目光落在她戴着镣铐的脚踝处。
辛珂同样在打量他的神色,见状,她苍白的唇微掀:“殿下若为救我而来,想来不会说这些。”
“救你?”裴云淮似是不解,“郡主既做错了事,莫非还想要逃罪?”
辛珂不语,只是眸色渐冷下去。
她察觉到面前青年已开始褪去原先柔善的做派,眼底寒芒显而易见。
“是你。”辛珂开口,是陈述的语气。
裴云淮并未反驳,只是笑了一声,幽声道:“为何,仅凭我今日出现在了这里?”
“别装了,你心中,明明有怨吧?”辛珂视线下移,静静落在他腿处。
裴云淮神色一凛,面上最后一丝笑意也消失殆尽,冷声道:“换作是你,你不会怨?”
“会。”
辛珂抬眸,“若我是你,我也会叫她付出代价。”
裴云淮面上闪过一瞬诧色,像是觉得荒唐,恨声笑了:“可你又有什么资格去说这话?造成这些的,就是你辛珂啊。”
他本就无血色的面庞因愤怒更显苍白,语气也早已与先前大相径庭。
“代价……我怎会不想让你付出代价?若非你命硬,早已死上数回。”青年眼中泛出蔑然冷色,“就连那日在画舫,竟也让你活着回去了。”
辛珂一怔,脑海中浮现出的却是那日满身带伤的少年。
“那些刺客,原来是你指使的?”她的语气终于染上几分怒意。
她就知道,这一切不会如此巧合,偏偏是她赴了裴云淮的约,闻琏就在同一时间落了满身的伤。
可如果是这样,就连一开始原身的遇刺,也是因面前之人所致。
这可当真是,阴差阳错。
辛珂看向面前青年,神色十足复杂。
裴云淮并不能理解她此刻的情绪,只是勾唇:“我不过只是按照自己的手段行事罢了。这次,也是一样。”
“可裴宣是无辜的。”辛珂蹙紧了一双眉,“你们将他一个年幼的孩子牵扯其中,可他又做错了什么?”
“那便只能怪他,生在帝王家了。”
察觉到青年无声的靠近,辛珂下意识朝旁拉开距离,杏眸中满是戒惕。
“明日父皇应当就会召见你,你可知他是为了何物?”裴云淮淡淡道。
“这么急于强加罪名于我,想来也是有别的企图。”
辛珂并不直接答他的话,她笑得讽刺,思绪却不免因此言生出一丝混乱。
难道元乾帝已经知晓玉璧其中一枚在她手上?
“只是可惜,无论如何,你的归宿无非也是牢狱。”
裴云淮状似可惜地开口,不动声色去触她垂于身侧的袖,却被辛珂躲开。
“二殿下今晚来此,便是为了说这些?”辛珂一手撑着床沿处,指尖却早已发颤。
“你真的不怕么?”裴云淮看出她正极力维持表面上的平静,“或许,你来求我,我可以……考虑保你。”
他的面色恢复温润,好似方才所展露的不过幻觉。
“为什么不说话,难道,你还在等那人来救你?”
辛珂不语,微变的神色却出卖了她此时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