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出这几句近乎冷漠的话之前,辛珂想过闻琏会有什么反应。
兴许是失落,是愠怒,两人终究是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歇脚的客栈内。
辛珂安静地坐在榻边,听着闻琏吩咐门外的小二将午膳送来房中,随即便是房门轻轻关上的声音。
她的沉默像是一堵墙,无形地在两人之间筑起,可闻琏还是走了过来,坐在她身边。
“昨日的伤口,让我看看。”他的声音很轻,没什么起伏,也不掺情绪。
辛珂敛眸,没有动作:“……已经快好了。”
可闻琏还是执意拉过她的手,辛珂下意识便想收回手腕,可瞧着对方凝眸而望的模样,想拒绝的话的还是堵在了喉咙里,任由他这般去了。
少年的指腹无意识在她掌心摩挲,来来回回地,携起很轻微的痒意,他的目光落在她伤口处,可辛珂总觉得,他更多的却是在留意自己腕间的淡淡红痕。
那地方又比先前浅了些,却并非完全看不出来,辛珂也顺着闻琏的视线望去,半晌,抬起另一只手忽地将那处掩上了。
她看到闻琏的眸光因自己的动作一闪,心里有了定论。
“阿琏,怎么了?”辛珂问,“你的表情很奇怪。”
她没有说的是,闻琏的表情是因这红痕而奇怪,她已然心知肚明。
可是为什么?辛珂不知道,也没有直接问出来。
闻琏这才抬眸望向她,他的唇角略微扬起弧度,道:“无事。”
辛珂“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无端地感觉疲惫,或许是因为昨夜那场并不愉快的梦境。
于是她向闻琏贴近几分,主动靠进他怀中,如愿听见少年胸膛处传来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闻琏先是一怔,可能是没想到在经历过先前那场气氛凝重的交谈后,辛珂竟还愿意主动钻进他怀里,可是很快,他便抬手将人回抱住,“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就是有些累。”辛珂在他怀中轻轻摇头,杏眸微阖,“阿琏,我昨夜入睡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闻琏默了片刻,半晌才开口:“昨夜……听见你哭了。”
辛珂呼吸一顿,倒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只是闻琏的声音很低,她听出了属于他的情绪,譬如怜意。
感受到少年无声收紧了搂住自己的手臂,辛珂的唇角浅浅扬起,她低声问:“阿琏的父母,是怎样的人?”
“我的父母?”闻琏下意识重复了一句,显然并未料到辛珂会突然将话题转到此处。
他薄唇微抿,似是真的认真回忆了一番,这才出声答道,“父亲不苟言笑,平时待我严格,尤其是在课业方面,我往日倒是受了不少训,可他待我阿娘却极好,我从不曾见他们有过争吵,至于我阿娘……”
闻琏唇角上翘,面上漾出一丝笑意,“她一向温柔解意,若是能见到你,不知会有多高兴。”
辛珂听着他的娓娓述说,思绪渐渐飘远,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散落于地,像极了她昨夜梦中所见。
“……总之,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闻琏看不见怀中人儿的脸庞,自然也未能察觉她的失神,他的语调渐低,直至房中再度变得寂静。
“会想他们吗?”
“当然。”闻琏垂眸,眼底聚起一层黯淡,“有时会梦见,不过时间太长,记忆也变得模糊了。”
“我也是。”
辛珂缓缓从他怀中撤出身,视线有些出神地落在一旁,又道,“以前在大夏时,我不常梦见母后,以至于后来即便梦到,她的样貌也叫我有些看不清了。”
“可自从……我占据这具身体后,梦中的她便不再像以往那般模糊不清了,我能清楚记得梦里的每一个细节,就好似,我当真重新经历了一番。”
“阿琏会不会觉得我在说胡话?”辛珂眼眸微弯,笑意却有些寡淡,“我有时甚至觉得,这更像是某种暗示。”
她眼中情绪微妙,甚至叫闻琏有些看不懂。
“晏晏……想说什么?”
“阿琏,你知道我母后的事吗?”辛珂笑了笑,语气平淡,好似随意一问。
可没等闻琏回答,她已是径自又道,“想来很早之前,时榭他应该大致告诉过你了吧?”
辛珂起身,走进临近窗边的那束光里,她身着轻衫的背影单薄,语调是平日里的温和。
“那几年,宫里的所有人都说她疯了,可我不信,我觉得母后只是病了。疯和病是不一样的,疯了便是疯了,可病了,便是还有恢复的可能。”
“我从不准他们这么说,可母后却病得愈发严重,每到那个时候,她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我被这样的她责骂甚至弄伤过无数次,我以为,我应当是有些怨她的,可每次梦到她,反倒是难过比较多。”
她转过身来,与闻琏目光相对,“阿琏,你说,是不是活在记忆中的人大多总是美好的?”
她略略扯唇,语气开始变冷,“所以我总觉得,若是他时榭……也死在那年乔氏全族流放的途中,或许我能少厌恶他一些,也不至于当他每每出现在我面前时,便会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怨恨。”
闻琏不应,只是起身朝她走近。
“不想替他解释几句么,我都已经……将话说得这么难听了。”辛珂见他不作反应,无声收紧了掌心。
“我为何要替他说话?”他站定在辛珂面前,手臂扶住窗沿,就这样将人锢在了自己身前这方空间内。
辛珂眸光微晃,故作轻松地说:“……我以为你会劝我,别把他想得这么不堪。”
“若这些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