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杨嘉树浅薄的文化来看,清狂书生的字确实写得不咋样。他仔细翻了翻,错别字和他这个旁听生有得一拼,却又不完全相同。
清狂书生的字迹写法不像是不会写,更像一种惯性的笔触。
杨嘉树猜测她是个孤魂野鬼,恐怕还不是此间的孤魂野鬼。
手指划过粗粝的纸面,他沉思一会儿,大步向王府走去。
对门口的侍卫说道:“去通报,我要见王爷,有事相商。”
一个时辰后,幽州城门口。
周勇光望见高挑的人影从远到近,现身叫住他:“杨……晋王,嘿嘿……你这是要回泰州?”
杨嘉树停步打了声招呼:“周将军在这里等我?”
周勇光挠挠头:“嗐,俺想送送晋王。”
又试探地问:“怎么不多待一会?咱们喝酒去?”
“周将军,吞吞吐吐不适合你。”杨嘉树认真建议:“不合适,很奇怪。”
周勇光咚咚锤了两下杨嘉树的肩膀,没有不高兴,反而眉开眼笑,“还是兄弟懂我!俺也憋得慌咧。”
“俺就实话实说吧,你天天来这幽州城……”他下巴往城中方向一仰,“那谁不怀疑你啊?”
“怀疑我什么?”
周勇光铜铃般的眼睛睁大,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他不得怀疑你有啥目的?”
蒲扇般的大手在颈间划拉了一下,眼里冒出凶光,“他要是来招阴的咋办?”
杨嘉树仿佛看不见他的凶悍,悠哉悠哉道:“我来看我的未婚妻,谁能说什么?”
不愧是干大事的人,周勇光敬佩,未婚妻都喊上了,挺像那么回事!
但还是太年轻了,周勇光着急:“该怀疑还得怀疑不是?要俺说啊,得悄悄地来。”
他小声又神气地说:“俺在幽州可没吃白饭,这些都是咱们的兄弟。”
眼光扫了一圈城墙周围的士兵。
杨嘉树挑眉,“周将军,想不想出征?”
周勇光呆愣在原地,半晌惊喜:“啥意思?有仗可打了?”
杨嘉树点头。
“好啊!老子早就不想窝在门口了,跟个看门狗一样,让兄弟们去松松筋骨。”周勇光一拍大腿:“只要一声令下,兄弟们跑得比狗都快。”
他着急催促,袖子往上撸。“到底打哪?你只管说。”
“别急,到时候通知你。”
周勇光撸袖子的动作僵住,嘴里发出不满的嘀咕:“咋还吊人胃口?”
一说完急忙摆手,“欸,不是,俺是说听候王爷吩咐。”急得甚至拽出了文绉绉的话。
杨嘉树当没听见,错身时拍了下周勇光臂膀,“到时候我会派人通知,周将军耐心等消息吧。”
忽然他想起什么,停住回身,不确定地问:“你应该看得懂书信吧?”
周勇光大大的眼睛里有大大的单蠢,他老实摇头:“看不懂。”
在周勇光面前杨嘉树顿时有一种文化人的自信。
“……王钦会告诉你。”
周勇光愣愣点头,看着少年走远。
欸?王钦不是林崇召的幕僚吗?咋回事儿,叛变了?
周勇光摸摸头,想不明白。决定今晚多喝几口酒犒劳自己使用过度的脑子。
……
杨安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掀开帐门。
“这么快回来,你不嫌折腾啊?”他坐下端起桌上的茶水一口灌下,“来回练马啊你。”
呸呸两声,吐掉茶叶的残渣,“搞不懂这些人,茶叶有啥好喝的,还不如喝白开水。”
杨嘉树正在翻着手上的话本,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问:“谁找你喝茶了?”
“还能有谁?严韬他老娘。”杨安说起来一肚子气,“看你走了,轮番上阵给老子说书。”
“听听废话,有好处拿。”杨嘉树挑眉笑道:“不好?”
“废话就算了,关键是求人没个求人的态度。”杨安咬牙,“以为老子看不出来,看不上老子,还来求人,把老子当傻子看呢!”
“因为你收了礼,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杨嘉树调侃:“你太好收买了。”
“我是为了什么?”杨安不忿:“杨嘉树,你自己去会会他们,都他妈眼睛长头顶上了,也不怕上茅厕掉进坑里摔死!”
杨嘉树无所谓地点头,又翻了一页。
“你看啥呢?”杨安一瞟,得了,又在看话本。
杨嘉树近期多了个看闲书的闲情逸好,杨安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问了不说。
不管他,杨安说着自己的:“要我说干脆把严韬直接杀了算了。”
杨嘉树给了他一个眼神。
杨安知道自己只是说气话,叹了一口气,“唉,没想到一个文人竟然这么能忍,大刑伺候都撬不开嘴。”顿了顿,他试探地说:“干脆就按之前商量的来……”
“你先看看这个。”杨嘉树翻完最后一页,把本子递给他。
“杨嘉树,我和你说正经事!”
“我也是。”
杨安打量他的神色,翻开话本扉页。
他欲言又止,几次想合上话本问他想干什么。对上杨嘉树催促的眼神,只好又翻开下一页。渐渐地越看越不对劲,杨安唰唰地翻着,忽地跳起来。
“我靠!谁写的?你写的?”
杨嘉树:你傻了吗?
杨安读懂了他的眼神,他喃喃道:“也是,你怎么写得出来。”
杨嘉树:“……”在周勇光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