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敏儿跟在后面,往北大街,越走越奇怪,直到狗哥两人在一座大宅前停下,熟悉的朱红大门,牌匾写着——姜府。
狗哥去敲门,家丁开门询问又把门关上。
躲在墙边的姜敏儿探出头,姜管家拿出一个钱袋子给狗哥,叮嘱了几句,大门又关上了。
见狗哥虎子离开,姜敏儿找来熟悉的乞丐盯着他们,有情况让人随时来跟她汇报。
难道爹也跟楚轩一样?
寅时,一年轻乞丐跑到祠堂,对姜敏儿说,两男人跑去松子山砍树,砍的树送到城南郊外姜家窑场。
松木做柴火以前又不是没用过,虽说她还找不到楚戈烧出坚硬红砖的原因,但不可能是松木直接窑烧砖坯烧出来的,爹是越老越糊涂了。
姜敏儿给乞丐一些碎银子,让他们继续盯着,交代他:“你帮我找辆马车过来。”
“是,小姐,”年轻乞丐拿着银子离开。
晨光微曦,一辆马车停在姜家窑场附近。
马夫回头对车里的人说:“姑娘,来了。”另一辆马车缓缓向他们驶来。
姜敏儿掀开车帘,跳下马车,走到窑场门口等着。
“吁——”马夫扯住马儿,盯着前面拦马车的姜敏儿,喝道:“你谁啊?”
车里的姜鹏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差点儿扎跟头,及时扶住车身,坐正后捡起掉落的帽子戴上,不悦问道:“怎么了?”
马夫:“老爷,有个叫花子挡路。”
姜鹏眉头一皱,霍然想起是谁,急忙拉开帘子,吩咐马夫:“快,扶我下车。”
在马夫错愕的目光中奔向姜敏儿,姜鹏戴正的帽子歪了,激动道:“敏儿,你终于回来,最近去哪儿了?找不到你,爹都急死了。”
姜敏儿知道,姜鹏一直有派人留意她的行踪,刚开始是时时刻刻盯着,后来她威胁他,再这样盯着,别想她再回姜家,后来姜鹏就隔一段时间派人去瞧瞧,汇报姜敏儿的情况。
“爹,是不是监视我的人告诉你的,松木烧砖的事儿?”姜敏儿表情很平静,望着姜鹏略发腮的方正脸:“还有,你是不是找人去松子山砍松树了?”
姜鹏伸出想握住姜敏儿的手一顿,半晌后收回去,高兴的表情恢复如常,语气有些不甘:“你只是因为这个才来找爹的?”
“那些松树烧不出硬红砖,您也不想想,若是能烧出来,两家还能平分秋色?楚老爷会舍不得拿出来?”
姜敏儿苦口婆心般劝道:“主动投案自首比官府上门抓要好,爹,您还是去自首吧。”
姜鹏脸色一沉:“爹一把年纪,你不担心我坐牢?”
“一把年纪就可以犯法?”姜敏儿也毫不留情:“走过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搁这儿倚老卖老,您丢人不?”
姜鹏语塞,姜敏儿又连忙安慰:“您放心,就算坐牢也不会太久,最多几个月。”
姜鹏见说不动姜敏儿,开始服软辩解:“我也没让他们砍几棵啊!就是想试试是不是真的,”话锋一转,“话说楚戈那小子是怎么窑烧如此硬的红砖?”
姜敏儿无语,认真道:“爹,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楚戈马上会知道你在他后院砍树,”帮姜鹏扶正帽子,柔声道:“您现在主动认错,兴许还能判轻点,我先走了,您保重身体。”
姜鹏忙抓住姜敏儿,握着她的手央求:“女儿,别在外面流浪了,跟爹回家!”
“爹,”姜敏儿慢慢抬起羽睫,目光有些冷,“当初娘在家等你,你来看她了吗?”
“那时……”姜鹏哽塞,“我不知道她病了,我以为她一直在生我的气,况且你二娘她胎儿不稳……”
姜鹏瞅见姜敏儿越来越冷的眼神,自知理亏,声音越说越小。
当年母亲突然病重,不知是不是有预感时日不多,写信让爹来陪伴,不巧二娘二胎不稳,爹脱不开身一天到晚陪着她,只因大夫说过二胎是男孩。
母亲突发身亡时,没见到爹最后一面,带着怨恨离开。
娘亲离世后,姜敏儿才知道是二娘拦下娘亲的信件,可能是老天开眼,最后二娘的胎儿也没保住。
姜敏儿对亲爹的情感是复杂的,有爱也有埋怨,虽说爹一直想要个儿子,但对她是真心实意的好,可是她没法忘记娘亲独自一人承受病痛,含恨离世。
“跟娘搬离出来后,那里便不再是我家了,”姜敏儿轻轻拨开姜鹏的手,“爹,以后别再做傻事。”
姜鹏手里落了空,欲伸手想再握住女儿,却停住了,如今一切都是他造成的,这些年来,他后悔过,“敏儿,你到底怎样才肯原谅爹?”
“不原谅爹的是娘,我只是替娘不值,爹,站在娘的立场,我是不可能回去跟二娘她们生活的。”
姜敏儿立刻又安抚道:“我这么说,不是让你一定在我跟二娘她们之间选择,我保证,有时间会回去看您的。”
近在咫尺,父女俩如隔千里之远,千里之外的父女见面尚且会热泪盈眶,而他女儿却如此淡然。
姜鹏神色黯然,少顷,低声道:“楚戈前些日子派人来递帖子,月底要与他母亲过来看望你。”
“什么?”姜敏儿惊愕,以为听错了,姜鹏又重复一遍。
一见面不是穿帮了吗?姜敏儿急道:“你干嘛不回绝他?”
“他是你未婚夫,我拿什么理由拒绝?”姜鹏见女儿面有急色,不像是不想见,倒是像害怕见的样子:“不如你回来顺便见一见,成婚前总得要见上一面。”
“我再想想,”姜敏儿转身走向马车。
姜鹏在后面喊:“早点告诉爹,爹给你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