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戈望着熟悉的画风,心底升起一丝期盼:“你去过?”
姜敏儿拿笔的动作一顿,思忖片刻,吞吞吐吐地:“嗯……我猜的,河堤这么长,总会有一两块大石头,”自问自答,“奇怪吗?不奇怪。”
有石头很正常,清楚具体位置地下有块大石头让人颇为费解,楚戈盯着姜敏儿,总感觉她跟姜家有某些说不上来的联系,陡然想起姜敏儿探亲去了,又问:“你怎知六角砖用于河堤?”
“小满说的,她一回来就告诉我这几天发生的事了。”姜敏儿抬头看向在捣泥浆的小满,余光瞄一眼沉思的楚戈,催促道:“你快点研墨,我还有很多没画呢。”
楚戈心思重重地应了一声“嗯”,半晌后自我安慰,许是想多了,认真研起墨来。
总算糊弄过去了,姜敏儿神色微微放松,轻轻呼出一口气。
画了一个多时辰,楚戈唤来老赵,让他送去水库。
“这么明目张胆送去,不怕有人被说你偏袒姜家吗?”姜敏儿还以为图纸是楚戈自用的,不自觉画上了六角砖。
图画是竣工后的风景图,类似现代的效果图,他只是在堤坝上做了一些修改。楚戈淡定自若,“无妨,只是提了一点小建议,李大人他们自会斟酌。”
田螺湖。
李严就着旁边小坑的一滩水洗手,往身上的衣服擦几下,回到岸边,接过老赵带来的图纸和信封。
过了一会,廖兴明端着两碗满满的水过来,咕噜噜灌入肚子后,顺便探头瞧一眼:“画得很细致,跟山水风景画似的。”
李严直言:“楚家三公子送来的,”接过廖兴明手里另一碗水,把画给廖兴明,“你看看,跟之前有什么不同?”
廖兴明放下碗接过图纸,画中已然是竣工后的水库风景图,其中一处特别吸引他的注意。原来图纸的实心拦水坝上方多了一长排竖形的空心砖,汹涌的流水穿过空心砖排出,看上去十分宏伟壮观,而在竖行空心砖边上有刻度数字。
“这是?”
李严:“水库储水溢到一定水位线,先从空心部位流出,起到一个缓冲水流的作用,水位线也能监测日常蓄水情况。”
原计划是用大石头作为底部基础,若用一般砖块,恐怕承受不来雨季急流的冲击。
“这砖得足够大且坚硬,”廖兴明沉思半晌后又道,“不过若是用四四方方的砖,确实是比用凹凸不平的大石块要好,省去很多人力物力。”
廖兴明突然凑近瞧了瞧,发现画上水库底部淡淡的方形印记,从水中映出微微弯曲形状,不仔细看,他以为是海草呢,递给李严面前,“师兄你看看,水库底部是不是也铺上了一层砖?”
李严方才已留意到,简单应了一声,库底铺砖隔离底层淤泥,后期也更易清理堆积在砖上的淤泥,又撕开信封,拿出来的是一份变动部分后的成本预算表。
廖兴明在旁边看着,如果他没记错,楚戈只在书院看过一次全貌设计图,想不到竟全记住了,而且重新做出一份更合理的出来。
若从修建时间和后续维护来看,这份成本预算比之前预计要节省更多,能力绝对不在他们师兄弟之下,下一刻,听到他师兄说“只窑砖可惜了”。
“谁可惜了?”李炽刚好回来,顺口问一句。
廖兴明把图纸给他,悄声道:“殿下,楚戈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李炽一脸不信的夸张表情,接过图纸看了几眼,神情微微变得交错复杂,不可置信变为诧异,诧异中夹着怀疑,最后假装不屑,咳了几声,淡淡道:“画工了得,这花花草草画挺好看的。”
这是重点吗?廖兴明一脸无语,恐怕自己要有负皇上让他辅助皇子的重托了。
李严走过去对老赵说,“回去告诉你家三少爷,明日我去窑场一趟。”
李炽急道:“我也去,”对廖兴明呵呵笑道:“我去看看如何烧砖。”
李严从接到钦差大人那一刻起,已心生疑虑,后来想起在皇宫见过李炽,便猜出对方的身份,对方有意隐瞒,他也没必要揭穿。
次日,窑场账房。
楚戈与李严针对图纸的修改作一些商讨,楚戈表明用黏土窑烧的青砖可作拦水坝用砖,再用糯米石灰浆粘结加固砖块,只需将青砖模型做大即可,而砖坯模型大小根据堤坝的高度以及最大流水排放量预估。
所用砖块整体体积大,结合长期接触湖水的要求,楚戈跟系统了解过,只要稍微加长窑烧时间,硬度耐腐性的特性不会变化,楚戈打算早点烧砖备用,带湖泊淤泥挖至一半便可开始筑底部砖,争取明年雨季来临前先完成底部建设。
李严已验证青砖的实用性,家里那块青砖至今仍未变样,笑道:“看来你已设想妥当,是等我来确认的。”
楚戈拱手行一礼:“严兄莫怪。”
李严摆摆手示意楚戈别在意,能缩短工期,他自然不会反对这个提议,“走,去看看你新建的窑炉,算算大概能窑烧多少大青砖。”说着边起身往外走。
看到一旁的泥砖,李严想起来的路上,注意到赵家村好些村民新建的泥砖房,好奇问道:“泥砖何价?”
楚戈:“一文钱。”
李严笑问:“不亏吗?”一文钱几乎是成本价,实用性来说,泥砖房肯定比茅草房更能遮风挡雨与保暖些。
系统烧砖亏不到哪里去,楚戈考虑的却是长远,坦诚道:“若是百姓都能用上,哪有亏损之说。”
李严赞赏地点头,“三公子有远见。”
窑炉前,姜敏儿正将从山上挖来的地榆种植在之前用砖搭建的花坛里,李炽在旁边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