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见任何光亮,究竟是因为没有睁开眼,还是因为眼前本来就是黑暗一片。
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也感觉不到空间的变换。
只感觉身体在不断地下坠,像是在通往没有止境的渊底。
心中充斥着无穷无尽的空虚。
不知道下落了多久,眼前终于看见了一道微光。
明明只是微光,在这无垠的黑暗中却像是划破天际的闪电。
因为目眩而闭紧双眼,往事从记忆之海的深处苏醒,她回到了最初。
“北司大人,我们在村外发现了这个女婴,没有人知道来历。”
佩刀的粗布衣男子弯下腰,双手高举,把襁褓中的女婴递向对面的黑衣男子。
包裹住女婴的襁褓是用精美的绸缎制成的,周围的人除了黑衣男子北司,其他人都只穿着破旧的衣服,和她相比就像是一群流浪者。
女婴稚嫩的肌肤宛如冰雕玉琢,看上去像是一个精致的瓷器。
叶悠盈变成了漂浮在半空中的魂灵,虽然拥有形体却无法移动,只能用俯瞰的视角注视着面前的一切。
看着北司那张因为风霜砥砺而略显沧桑的脸,她心中突然涌起了怀念。
即便经过了数万年的岁月,这张脸也没有在她的记忆中褪色。
北司,月之城的初代大祭司,对她而言是生命中非常重要的男人。
那个被递给北司的女婴身份也不言自明。
正是前世她刚刚诞生于世时的模样。
北司和在场的其他人类都是在地球上犯下重罪,被地球上的神明流放到月球的罪犯。
月球的环境极端恶劣,人类无法生存,流放就等于是让他们在月球上等死,是极为严酷的刑罚。
但北司改造了所有人的身体,让他们能够在月球上勉强生存。
罪人们把北司奉为首领,建立了村庄,一边抵御苦寒的环境,一边努力地生存。
幽荧和他们的初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外出的护卫意外发现了荒野中的她,把她带回了村中。
她在这群罪人们的抚养下长大,虽然他们都是被神明惩罚的罪犯,但每个人都对她极为关爱,给予了她幸福的童年。
所以在她长大觉醒神力后,不顾一切地改造月球的环境,把月球变成了可以让人类繁衍生息的乐土。
北司默默地看着被递到面前的幽荧,双手依然负在身后,没有接过她。
“北司大人?”男子疑惑地抬起头。
只见一道白虹掠过,北司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往襁褓中的幽荧刺去。
叶悠盈感觉心脏漏了一拍,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那个把她抚养长大,教她念书识字,告诉她人世间的道理,对她来说如同父亲一般的敬爱的男人,在和她初逢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情竟然是要杀死她!
“为什么……”叶悠盈捂住了心口,却怎么也无法缓和那如同撕裂心脏般的疼痛。
她无论如何也无法把眼前冷酷无情,对还是婴儿的她痛下杀手的北司和记忆中那个温柔慈爱的男人重合在一起。
匕首即将刺穿婴儿的身体,襁褓中的幽荧突然睁开了眼睛,冰蓝色的瞳孔晶莹剔透,沛然神威从她身上释放,无形的力量把北司全力一击的匕首弹飞了。
匕首划过一道抛物线正好落在了叶悠盈下方,她怔怔地俯视着匕首,更是悲伤得无以复加。
这把匕首是北司在她成年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是她一生所珍藏的宝物,承载着她心中对于北司深厚的情感。
她从未想过这是北司用来杀她的凶器。
再也无法克制内心的悲伤,叶悠盈流下了泪水。
而在众人面前,婴儿幽荧的身上散发着无法抵抗的威严,除了北司以外,周围所有人都忍不住跪下向她膜拜。
“魔眼……”北司皱紧了眉头。
“北司大人……这是什么怪物?”男子浑身颤抖,但还是忍不住用尽全力把幽荧高高举起。
怪物?叶悠盈心痛如绞。
原来从一开始,自己在他们眼中只是一个来路不明的怪物。
北司感受着婴儿幽荧身上传来的力量,眼中目光不断闪烁,最后嘴角扬起了一个难知如阴的微笑。
他也跟着众人一样朝着幽荧跪拜了下来,声音低沉虔诚:
“谒拜吧诸位,我们的神明降临了,我们将得到救赎。”
在他的命令下,所有人都恭敬地朝着幽荧叩拜。
叶悠盈咬紧了牙关,努力止住自己的泪水。
她一直把北司和这些跪拜在地的罪人们当做家人,为了让他们拥有更好的生活用尽全力,可他们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她。
只是敬畏她拥有的力量。
一股神秘的气息让她从悲伤与恨意中醒来,她惊讶地向村庄破烂房屋的角落看去,那里竟然站着一个陌生的小男孩!
男孩穿着一身漆黑的夜礼服,礼帽没有把银色的卷发完全遮住,稚嫩的脸上绽放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叶悠盈完全可以肯定,自己的记忆中绝对没有见过这样一个男孩。
他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男孩朝着半空中的叶悠盈微笑,接着像西方绅士那样向她脱帽行礼,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别走,叶悠盈心中有一个声音在呼喊,她想要追上这个神秘的男孩。
鬼使神差的,她那漂浮在半空的身体降落到了地面,她迅速地奔跑了起来。
她的身体是虚幻的,不断穿过跪拜在地上的罪人们,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