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们训导?感觉挺慈祥和睦。”
闻言,赵慎冷笑一声回道:“今日来又是何事?”
“上次的事你还没有答应我呢?”
“你不是嫌弃我粗鄙无知?学问浅薄?技不如人?不配教你?”
“你这四个字、四个字的往外蹦,哪里浅薄了?都能组成段了?我赵家哥哥是全书院最厉害的人。”
“没进药堂几日,倒学会了油嘴滑舌?”
“哪有,我这都是大大的真心话,不是溜须拍马之言。为了弥补,我有东西送你,一是为言语不当致歉,二是感谢你对我多年照拂。”
阿圆将包裹塞进他的怀里:“你打开看看?”
赵慎的手指在面料上抚过,眼底的情绪看不清,已经很多年没有人为他做过衣裳了。
“你喜欢吗?”阿圆看着他琢磨不透的神情,心底开始忐忑,这面无表情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嗯。”他低着头轻应了一声,若不是蹲在他的身侧,根本无法听清。
“那看在我做了很久的份上?能不能教我识字?”阿圆将带着伤口的食指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展示自己的不容易。
赵慎扬眉看着她精灵古怪的样子启唇道:“教你不是不可以,只是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学不好的时候我也会责罚。”
“只要你肯教,我肯定努力学,不会让先生失望。”阿圆立马改了口,还朝着他正儿八经的鞠个躬。
“以后每日这个时候可以来书院,我教你一个时辰。”
“好咧,谢谢爷!”她的面上春花灿烂已开始扫清之前的阴霾,如今再好不过。
“我送你回去。”黄昏的余光已开始侵染大地,地上的黄土已开始改了颜色。
“不了,也没有多远,你这走回庄子上路程可比我远多了。”阿圆朝她摆摆手,便连蹦带跳瞬间跑没了影。
到药堂的时候,夕阳刚散发完了最后一场余温。阿圆手脚麻利的将地上晒好的草药捆绑整齐,明个儿再搁一块儿切碎入匣。
“前面刚开了方子,赶紧去把药煎了。”许是铺子里忙,郑伙计丢下药便赶忙回去了。
院子里摆了十几个砂罐都是帮人煎药用的,阿圆将需要先煎的骨质药取出洗净,先以武火熬煮,待水沸后再改为文火慢熬,徐徐热气从盖缝中逐渐溢出。
她拿蒲扇轻轻地扇着火苗,侧颜宁静温柔。
郑伙计看着眼前的画面,轻咳一声:“药煎好了就送去,灶房那边要开饭了,你若是迟了菜就要被我们抢光了。”
阿圆一边掀开盖子将药汁滤进瓷碗中,一边回道:“没事,你们先吃。”
“我来帮你吧。”郑伙计大步走过去准备去接她手里的药。
“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来。”从小到大,都是别人要求她做什么,或者做的不够多,甚少有人关心她做多了累不累,会不会赶不上晚膳。
“在这里没那么多心眼和规矩,我妹妹也就如你这般年纪,剩下的药我来端,你去灶房先用着,掌柜都已经到了。”
灶房前摆了一张大圆桌,白日里各忙各的人都坐到了一起,有管账先生,坐堂郎中,帮忙抓药的伙计,还有文掌柜和做好饭食的厨娘。
“小丫头来了?”我回了趟老宅,倒是第一次见这丫头,王厨娘一把拉过她细细打量着:“面相倒是好的,就是瘦弱了些,若是长开了定能迷倒一群小伙子。无事的时候,你就到灶房来,我给你单独开小灶。”
“这么热情,不会是想让人家姑娘给你家做媳妇吧?”王厨娘还没搭话,旁边蹲着用饭的孙伙计就瞬间脸红了:“掌柜的,你别胡说,我娘哪有这个意思?”
“你个小子,我还没开口,你急着辩解什么劲?”王厨娘一脚踢在孙伙计后腚上:“还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蹲着吃饭伤肠胃,你怎么就不能改改?非让老娘我揍你才肯听话?”
“娘,我知道了,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踢我,我也老大不小了,这不让大家看笑话吗?”
“你再不小,也为娘的孩子,我还不能说两句了?”
“能、能、能,你想说什么都成。”孙伙计摸了摸受伤的后腚,乖乖的坐回了椅子上。
“她们是母子?”阿圆在王厨娘和孙伙计来回看了好几眼,若是不说她还真发现不了,庄子上不是说子肖母吗?这二人一点都不相像。
这王厨娘生的黝黑粗壮,一派爽朗大方的样子,但这孙伙计慢条斯理,言语温柔,就是带点孩子气。
“我这孩子像他父亲。”王厨娘一边夹着菜,一边继续道:“大娘我跟你一样也是个苦命人,我相公去的早,如今就跟我儿相依为命,承蒙掌柜不弃给了我们二人一份工,不然还不知道如今身在何处。”
“好了,吃个饭还感慨良多,如今聚在一处便都是一家人。”文掌柜站起身给阿圆添了一勺米饭:“别光听她们说话,赶紧吃饭。”
阿圆看着碗中从前逢年过节都难碰上的饭食,感受着她们言语间的笑意盈盈,有种从未有过的温暖在心中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