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茶杯,雁回给了茜娘一个“了解”的眼神。
她便往下说道:“这事情自然是要办,已算是一桩,又有母亲和表嫂病体要照顾,尤其是表嫂那边,免不了要移动些人,使些银钱。”
“你我来做,可适宜呢?”雁回小心问。
“哥哥这几日又要出门,咱们先铺垫操办上来,待他归家时再亲自主持。唉,此事于他也是大悲痛之事,你我可多为他夫妇分忧,也不叫父母挂心。”
见茜娘如此稳重,雁回有些感动,主动握住茜娘的手说:“我虽不中用,茜姐姐抬爱信任,差遣便是。只是姨母与嫂嫂那边,烦姐姐多带我过去,不拘能做些什么,聊表心意也好。”
“雁妹妹放心,她们身边自有瑕儿照看着,平时我也同你过去。母亲那边不必担忧,过几日应该就大好了,只是嫂嫂的病着实沉笃。”茜娘趁机对雁回解释道:“今日大清早的,我又听丫鬟说她不大好,正遇上瑕儿,便二人同去看她,唉,果真是……可谓是生产的旧伤未愈,心上又添新愁。
“唉,我竟不知生产之事,对女子伤害如此剧烈。”雁回叹道。
茜娘神色愈发凝重。“要不是亲眼瞧着,谁能想到呢。只是这种事情到底私密得很,咱们娘亲都不愿与女儿细说。嫂嫂生产那日,我不可进去——当然我也不敢,即便不能瞧见,也听产婆和她身边人说了许多,简直是上刑……”
“啊?”
“当真。你想想,为什么生下小孩儿叫作‘骨肉’,不单是指血脉联系,这事情可是真要破开骨头撕裂皮肉的!”
雁回当即感觉头晕目眩。见她脸色不好,茜娘问:“那我不再多说了?”
“不不,好姐姐,告诉我。”未发觉自己仍握着茜娘的手,雁回不由得用力抓住。“我娘亲的确也一字未曾提过,真不知此事深浅。”
“我也不愿吓唬你……”茜娘摇摇头。“我当时听着也是惊得一身冷汗,而后瞧着嫂嫂那个样子,当真于心不忍。你平日瞧见的已经算她大好的样子了,只是现在又失了孩子,唉……”
她们再度叹气起来,相对无言,只感觉手中茶水逐渐凉了,指尖心上也是冷冰冰的。
“也许,也是没法子……好像没有女子不生产的道理。”良久,雁回才挤出一句话。
“是啊,若这婚姻之事只需要女子全力治家,倒也是轻松了不少。”
“哦?你倒觉得治家容易?”雁回问。她终于想起来手上还有茶杯,连忙喝了一口茶。
茜娘微微仰起头,看向门外。“也不是容易,但是这种能够动脑子讲道理的事情,可不比伺候黄口小儿要简单得多?他们可是整日只知道哭闹啊。如要寻个如意郎君,再把家庭治理兴旺,依我看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消认真挑,用心管。”
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雁回只又抿了一口茶水。“确实,姐姐还能招婿,不像我,连那人面都没见过。”
“别这么说,我儿时和他们一同发蒙,认识李公子,与他可勉强说是‘同窗’,或是‘青梅竹马’?那日你在饭桌上可听哥哥说了,李公子确实不错,我也可打包票。”
茜娘如此夸赞,雁回却有些不太入耳,她也不知自己为何担心,不由得就说出些旁敲侧击的话。“果真如此人才,未入茜姐姐法眼?”
“哈,早被你抢先了。”茜娘有心调笑几句,便说:“可惜我儿时没人主张,若同他定亲了,也是门当户对。”
雁回陪着干笑了几声,不愿再提。
即便努力掩饰自己的心绪,雁回仍是感觉不想再多说话,借口要回房找秋妈妈,茜娘也并未强留。
仍然是荻花送雁回回房,她聪敏机灵,看得出雁回神色不悦,路上并未多嘴询问。但正是因这份机灵,雁回担心荻花回去要向茜娘说些什么,一路上也十分不安。
好在到了房门口,眼见秋妈妈果真在屋里,雁回不禁迎了过去挽住秋妈妈手臂,好似真的盼着说话,荻花便也行了礼,自行回房复命。
“这是怎么了?”秋妈妈问。
雁回也不想隐瞒,直言道:“方才茜姐姐找我商量家事,提到我与李公子婚事,她说可惜儿时无人张罗,叫我抢走了。”
等了片刻不见下文,秋妈妈笑问:“你为此不悦?就这么一句话?”
雁回不语。
秋妈妈安慰道:“她又不至于真将你姻缘抢走,只不过是一句玩笑。”
想到池夫人总不忘少女时的姻缘事,秋妈妈便认真提醒雁回。“姐妹之间可不要无故寻些事情来争执,玩笑而已,当真去计较可是自寻烦恼。”
“那她也不该说的……”发觉再说下去着实显得自己心眼儿小,雁回想聊些旁的事情。想到秋妈妈自池姨母房里回来,她不禁酸道:“方才您在池姨母处可受我连累,遇了些难堪?”
“啊,也就是帮着端茶倒水,做了些手边事情。”
看她面色依然不好,秋妈妈解释道:“池夫人的确是悲伤得很,心绪不宁,小姐见谅。”
“我哪敢说什么谅不谅……”绍飞苍白的脸庞浮现雁回眼前,她的心终究软了下来。“唉,原也是人人难过,罢了罢了。”
这几日三餐都是各自用饭,如有需要雁回之处,茜娘总是派荻花或玉兰过来请她。雁回原本仍存着那点不悦念头,有些不情愿,但是当真去了,与茜娘事事商量,时时讨论,竟也觉出趣味,完全忘了那几丝想法。
桂子本也害怕家事烦恼,不想跟去听些枯燥话儿,但她经不住雁回“恳求”。“你得随我过去,不然总是让荻花她们陪我过去又回来,路上多不自在。”
真跟了过去,桂子才发现,这些琐碎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