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纳尔森林一向阴暗危险,藤蔓滋长,那里潜伏着数不胜数的凶兽。
很不幸,希尔那就被扔在了那。
为了活命,她只能拼命向前跑,全然不敢回头观察追逐她如逗猫一样轻松的莱剌兽。
深秋枯黄的树叶“咔嚓咔嚓”的声音有种人骨断裂的悚然感——
她的身体随着奔跑几乎到了一个极限,汗水刺得眼睛生疼,狠狠掐着掌心才不让自己停下来。
可人类身体的极限终究摆在那。
莱剌兽追逐这么久已经不耐烦,着希尔那体力不支猛地扑上来。
腥臭的唾液滴滴答答,猎物就在爪下,莱剌兽愉悦得喉咙里甚至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
希尔那挣扎地幅度小了下来,强烈的不甘心油然而生。
她才刚刚得到这具身体……
希尔那已经死过一次了。
卡车碾压的疼痛在她的神经上跳舞,痛感还留有余韵,她就被拉来了另一个维度。
纯白狭小的空间里,回荡着嗡鸣冰冷的机械音。
它第一句话就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炸弹:“我能够让你死而复生。”
希尔那震惊地抬头,机械音还在继续:“你知道空间维度吗,你所处的地球是其中一个空间维度。而这里,是三千亿光年外另一个空间维度。”
“我负责维系这些维度的平衡,而这个维度,即将消失——只因为这里有神的存在!那是超越我的,不能被形容的生物。”
不是错觉,希尔那竟然从起伏的机械音中听出扭曲的感觉。
“你可以称我为系统。”它慢慢平静下来,“神本就是不被解释的存在,祂本来就不应该出现,祂会打破空间维度的平衡,从而导致世界毁灭。”
所以,要她做什么?
希尔那对系统所说的并不感兴趣,她心心念念的只有死而复生。
系统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神本不该存在,人们应该活着科学的世界里。而你,是我从另一个空间维度中拉来的亡魂。”
“我可以让你重获新生。前提是,你能够让这个维度中的至高神陨落。”
希尔那对于神的了解仅限于小说里的一点皮毛,少得可怜——神给她的感觉都是无所不能,没有弱点,不可亵渎的。
将至高神拉下神坛,这看起来难如登天。
不过白白得来的生命任谁也不会放弃,希尔那作为野兽驯服员,刚刚升职,还有大好前途,她自然一口应下。
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潮水般涌入她的大脑。
希尔那瞳孔剧烈收缩,维度中有太多超自然的现象——毕竟是神明的世界。
莱剌兽是远古神兽之一,拥有强健的体魄和吞噬火焰的能力。
不过眼前这只莱剌兽似乎并不是很饿。在失去追逐猎物的兴致后,它悠闲的卷卷尾巴,一把将希尔那捞起来,想要把她当做食物屯起来。
希尔那也就有时间思考现在的处境。
维度中只有一个神明,她自然不担心找错对象,只是这具身体仅仅是个人类,渺小如蝼蚁,见到神明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她还要思索如何兽口逃生,莱剌兽说不准什么时候饥饿了,一口把她吞吃掉,她甚至不知道如何还手。
莱剌兽是独居神兽,巢穴里阴冷,却飘着淡淡的草木香气,没有想象中的臭气熏天。
它一回来就把希尔那丢在一边,蜷缩着睡着了。
莱剌兽并不害怕猎物逃跑,希尔那也不敢逃跑。
毕竟坎纳尔森林里多的是凶兽,待在莱剌兽的巢穴里反而更加安全。
可莱剌兽始终是悬在希尔那脖颈上的一把刀,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落下来。
石壁隔得她生疼,希尔那并不娇贵,她要保存体力,忍着刺痛浅眠一会——“一只羊……两只羊……”
希尔那成功失眠了。
坎纳尔森林夜晚的风是温凉的,黝黑的藤蔓摇摇晃晃,月光黯淡的几乎不可见,一照向大地就被无尽的黑暗吞吃干净。
月亮像一截断掉的细戒指,晃晃悠悠的。
“不是满月呢。”她小声呢喃。
因为父母离异,希尔那从小患上情感双向障碍,这种心理疾病并不罕见,治愈率也相对较高。
可当心理医生温柔地询问:“不用怕,你可以向我倾诉任何事,我会为你保密的。”
她拒绝了。
希尔那知道自己着实就是个疯子,但她并不想接受治疗。
她热爱刺/激,热爱控制,她热爱疯狂对别人付出,而自己却可以施然抽身离去。
她就是个冷漠的旁观者,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但她的掌控欲热衷于看见别人为她疯狂。
希尔那选择野兽驯养员这个高危职业,也是因为她的征服欲,控制欲。
她知道莱剌兽是神兽——同样也是,至高神最心爱的坐骑。
她也知道莱剌兽惧水。
现在她被困在这个逼仄的山洞里,就算出去也无法见到至高神,也可能一个不小心,就被莱剌兽用来填饱口腹之欲。
还不如豪赌一把。
她要让莱剌兽跌入水中受伤,获得与至高神见面的机会。
神爱万物,理应不会抛弃陪伴多年的坐骑神兽。
希尔那热爱未知的恐惧与赌注。
坎纳尔西边有一条湍急的溪流,莱剌兽平时从不去那。
她心跳顿时如鼓,手心也汗津津的。
地平线处隐约浮起晨曦的银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