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已是数日后,有司昏暗无比,也不知过了几个日头。
这一日,有司里又送来了几人,正是福子和康子几名往日的亲近人,他们挣扎着哭泣着。
我动了动身子,扭头去看着他们,唤着:“福子?康子?德子?”
他们听见我声音急忙看了过来,向我求着救,他说他们就要被他们给打死了,让我救他们。
“你们可是犯了何事?”
福子哭着说:“大人,今日康子不过是在太女阁因着一些辱没大人的话与几人产生了几句口角,我们见气不过便吐露了几句,大人是太女师父之类的话,便被太女拿来了有司,想要打死我们。”
“可是当真?”见他们点头,我便是明白了,我问带着他们来这里的人:“这位大人,太女可是命令打死他们?”
她冷哼道:“太女殿下有旨,此等人以下犯上,每人仗刑一百。”
一百?
这不是要打死人吗?福子他们不过七八岁,不出几丈便会丢了性命。
说来到底也是因为我,我道:“浮桑,你去回禀太女,就说我替他们求个情,饶了他们吧。”
“饶?打死本宫的人,想活命?”
这时的太女已经是十三岁了,身高也就比我矮了一个头,她一袭紫色宫装,腰束锦带,头发被玉冠挽住。
她从门口走来,不甘示弱的看着我。那一夜,恐怕她已经早已将我记恨在了心头。
众人伏地跪拜着她,她走进我身前,透着牢门看着我,她说:“还是太傅想替他们偿命?”
打死人?我看向他们,只见他们皆垂下了头,不敢去看我。
“你想让我死?”我不觉问她,就连自己也是诧异的。“太女身为太女应当宽宏,否则多会为人诟病,于己不利。”我又道,瞧她堵着耳朵的手。不禁一笑,多年前她也是此般。
“你笑甚?”她眯着眼,似是觉得我在嘲讽她,德不配位。
当即她便唤人开了那门走进来,气势汹汹的模样,我莞尔:“昔年,太女也是此般。”然而未料及的是,她居然会一巴掌煽了过来,力气之大,使我险些跌倒。
“这一巴掌,是还你的。”
“若是太傅想救下他们,那么也要看太傅挨得住挨不住那三百仗。”
又是一掌袭来:“啪——”
她又说:
“这一巴掌,是还那一日父亲给的。”
“这一巴掌,是你敢告本宫小状。”
但是这一巴掌还未落下,就被我按住了,我紧紧盯着她,将她甩倒在地上,我厉声呵斥道:“够了!”
“殿下是太女,若是有能耐何不对付那群盯着殿下太女位置的狼,对付臣便是殿下的能耐?”我甩下她的手臂,冷道。
“臣死不足惜,只是有愧于太女父亲娘亲的交托,悲殿下日后的遭遇。殿下读了如此多圣贤书,想必也明白高处不胜寒的道理的。”
一想到那日圣上一脸正经要废太女的模样,我便有些担忧太女的地位。
太女闻言,目光有些浑浊,似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说。
我瞧着她的模样继续道:
“太女殿下身处圣上羽翼之下,当真觉得安然无恙?比殿下有贤德的公主多了去,再不济你们宋氏宗嗣也有多位,盯着殿下的人也是数不胜数。”
“太女殿下若是被废黜,臣亦可安然无恙,只是殿下想必便是难以脱身罢?那颉思殿?又比如这暗不见天日的有司?亦或者守着那太庙?”她蓦然惊恐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你……”
我说的皆是对她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听不听取皆是在于她。
“臣知太女殿下看不起臣是宦官,也从未心甘情愿称臣为师父。可若能不做宦官,谁不愿意堂堂正正立在那朝堂之上?谁愿意屈居在这后殿?殿下醒醒吧。”我拉着她的手,和她说着。许是说中了她,她抽出了手便带着人跌跌撞撞的离开了有司。
若是能不为宦官,想必我也在那朝堂之上与他人谈着朝政罢。
三月之期一眨眼便过了,出来之时,榕树簌簌落下枝头,听闻圣上的病是一次比一次的重了。
皇后曹氏专政,提拔亲信当值。由于我是拟安太傅而免遭遇难。
这一刻,我觉得我是幸运的,亦或者是不幸的。
次年,曹氏鼓动草堂唆使太女携金前往太湖救济灾民,却被当地官员联书举报,传于圣上耳目,圣上怒,罚太女月俸半载,思壁三月。
时逢曹氏一族势倾朝堂,不少达官贵人皆投身于曹氏一族。
朝堂买官之风盛行,寒窗子弟苦不堪言,读书无门,恐受人陷害而放下读书。
恰逢宠妃小曹氏入宫闱正独得圣宠之际,小曹氏几次献媚耳风于圣上太女失德,故于祁梁五十二年太女拟柔终被废居于柔和阁,退为闫安公主,并选立拟安为太女。
立储与废储皆是会有一番风波的,拟安为太女,不过是曹氏家族支撑,而拟柔被废却好似如了民众的愿。
柔和阁位于皇城东殿,是拟柔以前为闫安公主时所居住的,殿门前种了两颗紫藤树。
此时正是紫藤花落时节,殿门前的紫藤花藤垂髫至地上,浅紫芳华唰唰落在地面,铺满了一地,略增荒凉。
柔和阁的殿门紧紧关闭着,门前还站了一队持着戎枪的侍卫与小黄门。
我从袖子里拿出几两银子塞进他们的手里,他们才肯打开柔和阁的殿门。
阁里是一片狼藉,公主缩着脖子蹲在地上,见了我眼里好似含着恨意,她徒手抓着东西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