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翰林院,拟安已经等在了哪里,手里拿着笔,独自翻着书。
见我回来,拟安拉着我前往卧室,命人带我去换衣,她在外说:“师父可算回来了,今日百官上疏弹劾皇姐……”未说完,她的目光定格在我袍间的斑驳血迹和鞋子上的泥土,眉不禁皱了起来,低声问我:“师父是去了皇姐那里?”
我点头,没说话,便是默认。
“嗯。”
“小雨微凉,虽不至寒体,也恐侵身。师父怎就忘了拿雨伞,若是雨水入体着了风寒可怎好?”
换了衣衫出来,我坐在她对侧,缓缓说道:“无妨,一点小雨不碍事,陛下无须忧心。
“怎的能不忧心,师父若是病了,拟安可该怎么办?”她拿着公案上的奏疏继续读着:“近来楚国公主无德,豢养男宠,以金绶官,扰乱纲常,还请陛下缉拿楚国公主,严惩之。”
“……楚国公主已犯疯疾,智力不足以金绶官扰乱纲常。至男宠……楚国公主身为皇女,却有失体面。但……不足以严惩……”
拟安点头,又拿起一本奏疏继续读着:“太湖令上疏,太湖岸新近旱灾,百姓民不聊生,请求国库开支前往救济。”
“陛下以为当如何?”
此言算是我考态她的,拟安也就比拟柔小两岁,又跟在我身侧学了许多,我倒是想听听她会如何做这事。
“拟安想的是,民生乃立国之本,既能载我又能覆我。”
“可新朝之初,国库可是虚空?”我笑着问拟安。
拟安拧眉,随即笑道:“钱财倒不是问题,我们日常减少用度,一些废弃的宫殿也可以拆了变卖,想必也能整理出不少银两。”
“陛下果真聪慧。”我称赞着拟安,又问她:
“那是什么问题?”
“拟安惆怅的是国朝不知谁能担当此任,朝内虽然百官可用,但说清廉之人却是极少。不是小贪便是大贪,奈何我也动不得他们。新朝才至,也不宜更换官员,唯恐得罪那些权臣相附的官员,使得朝堂颠覆,帝京大乱。”
拟安极是认真的说着,看来确实是动了脑筋的,也确实对朝堂上的人有几番推敲。
跟在圣上身侧多年,朝堂上的人是何德行我是在清楚不过的,自然圣上也是明白的。
虽然是明白,却也不敢去动他们,毕竟朝堂上的大臣多是掌握重要职务的人,若是动了他们,势必会牵连依附于他们的朝臣。
犹然记得,有一年,圣上尚不过三十,初掌大权几载,便去动前国相夏醇,使得群臣进谏,跪在太和殿外,三天三夜不曾上朝。
那夏醇虽然位至左宰执,却私吞粮饷,喂养自己的势力,一时富可敌国。
最后圣上也只能无奈的将夏醇罚了俸禄几载,贬了官。
纵然夏醇贬了官,夏醇豢养的朝臣也不费力的将他推回了宰执之位。
不过也好在,后来曹氏与杜氏上位,将夏醇平衡,分空了他的势力,才使得夏醇被逼谋反,最终被诛杀于西市。
说来当时圣上立足,也是多亏了拟安舅舅与杜宰执。
“陛下所言甚是,不过有一人可以用。”
拟安闻言,眼睛如同放光一般,撑着椅子站了起来,急切问着:
“师父所言何人?”
“曹家白迟。”
第二日朝会,拟安便拟书封曹家小侄白迟为大使,携金前往太湖赈灾。
曹白迟是曹后的侄子,虽然在朝为官,但却愚拙憨厚,不足予以大任。好在为官清廉,留在朝堂也无妨,此番让他跑这腿也是极好的。
朝内虽对其曹人颇有微词,但是曹白迟的为人,大多朝臣看在眼里,更何况此间曹氏权倾朝廷,自然也是反驳无效的。
下了朝会,陛下留我在养心阁留膳,她道:“师父可是想随着去太湖?”我夹起一块素食放在她的碗里,我点头:“太湖三番四次总有流寇灾难发生,臣甚觉此事绝非偶然,所以请陛下下令让臣随着曹振官前去探探。”
离了宫,我便在街上随处逛了逛,竟不知何时逛到了楚府门前,门前的侍卫见了我唤道:“太傅大人。”
我正了正神色,看着紧闭的楚府大门,便缓缓走了进去。
然而还未推到门,他们便将我拦在了门前,说:“楚国公主正值禁闭期间,未有召令不得开门。”
“禁闭?”
“嗯。”
原来拟安仅仅只是将拟柔关上几月,以作小惩。大抵也算是她给我的面吧。
“陛下有旨,明日楚国公主便可除禁,随我前往太湖。”
我从怀里拿出那金色的牌子,出示在他们面前。他们见到牌子跪在地上呼着万岁。
紧锁的大门吱呀一声便打开了,才不过几天时间,楚院几尽零落,小斯竟然懒散的靠在树下睡觉,与我那一日进楚府时有着天壤之别。
空荡的大院依稀闻得几声谈论,引我而至小亭后。入目的正是一袭青衫的洛离与身着白衣的公主,正围在花圃旁,好似在浇灌着什么东西,口里也在谈论着一些关于国事的言辞。
时而轻笑,时而不屑。
许是听到了我的动静,公主抬头看我,应当是隔得有些远,看不太清晰。
但是想必对于我的身形是极为熟悉的,公主惊的丢了手里的东西,怒色跑来,指着我问:“你来作甚?”洛离急忙跑过来拉住她,劝道:“阿柔,许大人是你师父。不要如此。”
我看了眼洛离,又看了公主一眼,我将来意与她说着:“明日臣就要去太湖,想带着公主前去,今夜公主便随臣去太傅府罢,明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