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周末怀生本来不想回去的,因为下周就要月考了,但又担心妈妈一个人,最后还是回去了。
再回来,就是月考了。
如火如荼的月考在老师监考时悠哉游哉的喝茶中开始,在学生们的答卷中结束了,怀生心里空落落的,甚至连上课翻开课本,都开始有点畏惧了。状态不好,最近睡觉也总是觉得迷迷糊糊的,眼睛看不清黑板上的字,要看好久,还好七班的老师上课也不怎么爱板书。
迷糊的日子过一天就少了一天,老师改七班的卷子轻松得很,很快就发了。
七班的同学是不在乎学习的,但发卷子倒是比别的班级兴奋不少,黄老师把各科卷子往桌子上一放,大家都好奇地蜂拥而上,考试大多靠运气和算命的本事,总是有种像是开奖般的兴奋感。
怀生握着拳头,紧张到自己都没意识到,但她没那个挤进去翻看卷子的本事,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练就出来的本事,除了“没爸爸”“被爸爸抛弃”“小野种”之类的话,更难听的也学会了沉默。以前外婆会说“左边耳进,右耳出就好了。”可是活生生的人,又怎么会不在意,划开的伤口怎么能被风吹后不留痕迹。
身后的成郎倒是真不在意学习这件事情,考的时候在睡,发的时候也是在睡。
有时候怀生真佩服成郎,他怎么可以完全地不在意,不在意女孩的仰慕,不在意自己的成绩,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甚至连自己都不在意,自由得像一阵风,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身上总是带伤,他好像也也不在意它们,但是怎么会不疼呢,人都是肉长的。
“怀生,数学39,物理20,化学37,还以为是学霸,比我蒙的分数还低,哈哈哈哈....”
陈歌招摇着怀生的试卷,笑得很猥琐,大家的目光都循着怀生而去。
怀生听到了这样的分数,心底拔凉,大家的目光让她脸上发烧,要强的自尊挽住了眼泪,急着要回自己的卷子,她不想相信这是真的。
什么都没说,什么都不想说,动作蛮横地抢回了自己的卷子,她从来都不是学霸,也不是什么温柔贤良的淑女,她只是想好好上学,考个好大学。
大家当是看了热闹,转而就又开始讨论哪个人的运气比较好了去,教室里闹哄哄的,都与怀生没有什么关系了,揉碎了卷子,怀生不想再看到那红红的数字,扔到了抽屉里,一滴,两滴,三滴,怀生哭得很微妙,几乎没有声音,只有腿上摊开的课本知道,滴落的泪在那里成痕,没办法抹去。
“你怎么了?”不知道成郎什么时候醒来,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位传来,好像是左边,又好像是右边。
怀生马上趴下,用这个动作方便抹去脸上的泪。
其实怀生不知道,成郎已经知道了,成郎听到了陈歌的话,趴着的脸,微抬的眸看到了怀生急红的脸,他知道,现在怀生在哭,她的肩膀在不停地抽动,呼吸里抽泣。
成郎掏出耳机,塞到怀生耳朵里,怀生没有力气拒绝,另一半成郎自己带上,按下播放键,耳朵里传来了周杰伦的《晴天》。
“re so so si do si la so la si si si si la si la so,吹着前奏望着天空,我想起花瓣试着降落,为你翘课的那一天,花落的那一天.....”
那天课堂上,老师照例在考后讲卷子,怀生摊开褶皱的试卷,拿课本挡住了刺眼的分数,不知道是害怕被人看见,还是害怕自己看见,课上的内容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课后老师走了出去,学生也走了出去,怀生感觉自己被抽空了一般,站起来,只感觉天旋地转,身体没了支撑,就要落地,倒下了,却是落在了成郎怀里。
“怀生,怀生!”
他怎么还没走,怀生尽力晃了晃眼睛,才看清了眼前的成郎,这个叫唤,和军训时晕倒的那次听到的一样,那次以后,在梦里还听到过几次,好熟悉的声音。
“我没事。”怀生慢慢地站了起来。
推着自行车,怀生今天连骑它的力气都没有了,走过了一个红绿灯,再过一个红绿灯,头上时而是吹动的树叶,时而是昏黄的灯光,今晚的风吹得和以往是有些不一样,九月底好像就着急着送来寒凉。怀生看得到自己的影子,小小的,也看得到跟在身后的成郎的影子,长长的,两个影子拉长又变短,它们的距离,刚刚在交叠的那里慢慢位移开来。
“成郎,回去吧。”怀生在第一次见到成郎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你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的成绩?”成郎第一次知道,原来有人可以为了成绩到不要命的程度。
“爸爸走的时候说,我考试好了,他就会回来,就是因为我小时候不好好学习,爸爸才离开我和妈妈的。”
怀生往前走,成郎没再跟来,两个影子渐渐分离,一个动,一个很久才动,中间的树影不停摇摆。
爸爸没有回来,是因为怀生考得不好,怀生走到家门口,屋子里黑漆漆的,今晚,妈妈也没有回来。
不知不觉,已经是深秋了,桂花开了,梧桐变黄,秋天是黄色,看了应该是要让人感到温暖,门口的梧桐沙沙叫响,风吹落了叶,吹凉了人,怀生被吹冷了,但是不想进屋去,还是坐在老地方,看梧桐,小巷里的人都是不喜欢自己看他们的,仿佛看了一下就要中毒似的,只好看了梧桐绿,再看梧桐黄,不知道它有没有嫌弃自己,总是看它,像这里的人们一样。
透过梧桐再看月亮,今晚的月亮是婆娑的,影影绰绰,看得迷糊,不那么真切。
等了好久,妈妈也还是没回来,倦了,怀生一个人回屋去。
没什么胃口,觉得身体疲惫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