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明月的眼泪缓缓涌出,而她却顾不上去擦一擦,只怔怔的看着谢不然。
谢不然平静的与她对视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避开了谭明月满含受伤的目光。
“你好好想想吧,明月。今时不同往日了,处处都要遵守规矩才行。”
随即起身,朝门外道:
“来人,更衣!”
谭明月回过神来,慌乱的拉住谢不然的胳膊:
“你要走了吗?你不要走好不好?”
谢不然拍了拍谭明月的头,道:
“明月乖,我知是我许久未来的缘故,你才会有如此举动,我会多来看你的好吗?”
“真的吗?你真的会来看我吗?”
“当然。”
谭明月望着谢不然即将离去的背影,心中酸涩不已,心中话脱口而出:
“陛下!你还爱我吗?”
谢不然身影一顿,半晌道:
“当然。”
谭明月破涕而笑,抱着谢不然刚刚盖过的被子安然的睡去。
可谢不然食言了,自那日后,他又是许久未曾来过闲月阁。谭明月焦虑,烦躁,纠结了好几日,最终差人去了敬事房。
因她身份特殊,敬事房总管思考片刻还是将起居录誊抄给了谭明月。谭明月看完如坠冰窟,原来谢不然不是不来后宫,而是不来她这。
得去抢!去争!去夺!这样谢不然才能看到我!才能记起我!这样的想法在谭明月的心中逐渐扎根,疯狂生长。
于是后宫众人发现,从来与世无争,置身事外的闲月阁变了。它的主人开始频频争宠,谁若受宠必倒大霉,谁若频繁侍寝必遭灾祸。后宫佳丽皆知是谭明月做的,但谭明月手段高明,让她们抓不到把柄,后宫众人只能恨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谢不然起初确实因谭明月异常的举动,常来闲月阁看她,但后来逐渐对谭明月使得手段感到无趣厌烦,遂不再来。
谢不然不来,谭明月便使尽浑身解数,谢不然依然不来,谭明月便只能反复发作,最后也只有谭明月自己在执念的怪圈中不断的内耗,精神状态也越发不好。
直至,淑妃未满月的孩子夭折了,而宫中皆传是谭明月毒害了皇嗣。
谭明月还在恍惚间,已被宫中侍卫搜了宫,赫然搜出了鹤顶红,接着便是一连串的宫人指认。待谭明月反应过来,已是证据确凿,圣上赐死的旨意也传至闲月阁。
谭明月难以置信,几经挣扎,就是不肯就死。宫人回禀了圣上,圣上批阅奏折的手一顿,道:
“宣尚书令何霖玉来。”
何霖玉踏进闲月阁时,看到的便是谭明月双眼赤红,发丝凌乱,衣衫不整跌坐在地上的模样。
他一时愣住,似乎不能将她与七年前那个英姿飒爽的女郎联系在一起。
他不禁痛惜道:“谭明月!你到底是怎么了!我都开始怀疑那个凭一己之力守住洛城,做了战俘也能劝降敌军,一箭射穿叛将眉心的人到底是不是你了!你怎么会堕落成这样?”
谭氏乍听他这么说,一时之间不知道他说的是谁,但她此时无暇顾忌这些,只抬眼问他:
“谢不然呢?他怎么不来见我?”
何霖玉半晌不答,最终似下定决心般,冷声道:“陛下不会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为什么不来?我曾救他于危难时刻!”
“。。。陛下早知你会如此问,便叫我来回答你。即便你那时不救他,陛下也有法子自救的,你救与不救对他都无甚大碍。”
“我与他患难与共!”
“从未有什么患难与共,不过是势弱依附势强走过一程罢了。”
“我与他青梅竹马!”
“你是奴婢,陛下是主子,竹门与朱门怎可算得上青梅竹马?只能称作主仆一场。”
“我与陛下生死相依。。。”
“生死是经历过,相依却是托大了。你救过陛下,陛下也救过你,早就两清了。”
“我与陛下。。伉俪。。情深。。”
何霖玉终于冷笑出声,笑声却苦涩无比:
“陛下至今尚未立后,而你无名无分,怎配与陛下称伉俪情深?”
谭氏心灰意冷,但犹在挣扎,“我从未害过淑妃之子。”
何霖玉一顿,半响说:
“陛下知。”
“可他们奉圣上旨意赐我鸩酒?”
“陛下。。知。”
谭明月终于心如死灰,遂不再问,端起那杯毒酒仰头饮了。
酒液入腹,辛辣直冲天灵,使她思绪渐渐清明。她似一直蒸煮的沸水突然冷却下来,开始记起自己原本的模样,原本的经历。
她抬头看了何霖玉许久,突然粲然一笑,鲜血争先涌出。
“我记起你了,你是小静昇啊。都长这么高了啊!”
何霖玉听到这熟悉的语调,强忍许久的情绪终于爆发,不禁失声喊道:“阿姐!”
谭明月咳出一口口鲜血,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静昇,谢谢你来送我。阿姐最后求你一件事。”
“请全我衣冠吧。”
“阿姐!”
闭眼前谭明月脑海中浮现出初见谢不然的场景。
那个浸满鲜血的少年倒在她家门口,却并未昏死,而是用黑漆漆的眼瞧她,眼神平静似幽泉。
等谭明月再次睁眼,便看见少年谢不然还在地上瞧着她。
她环顾四周,看了看变小的自己,又看了看少年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