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妄言叫大人收留。可是明月无父无母，又出生奴籍，今日又遇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想为自己谋条生路。既然大人有用的上明月的地方，明月自然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只求大人能给小的一条活路。”
谢不然半晌没说话，过了片刻才开口道：
“你无父无母？”
“是，父母本是京中陈家的家生奴仆，但因得罪了管事大人，不久后便因打碎了古董双双被主人打死了。”
“家中三口人？再无旁人？”
“是。”
“奴隶皆有姓无名，你为何取了名字？”
谭明月心想，这自然是我原原本本的姓名了。但面上却说：
“名字父母私底下才会称呼，因我出生时，天上明月实在太亮，父亲有感而发才以明月命名。”
谢不然嗤笑一声，似乎对这种粗鄙的起名方式十分不屑。
“奴隶暗自取名，你父母死的不冤。”
谭明月未答，只是暗自攥紧了指头。
“对南岭可熟悉？”
“熟悉，炉上草药便是南岭所摘，跟自家后山一般。”
“那为何当时不去采药，偏要烙烧？”谢不然的声音冷了一些，世家公子再不拘小节，被人损害了身体也是不容原谅的。
“当时情况紧急，上山认药采药实在是来不及，小的实在没法子才用烙烧止血。”谭明月声音颤抖。
谢不然看着她依然低垂的头。
突然用靴子去挑她的头。
谭明月借着那足上的力道顺从的抬头，那双眼此时满含盈盈热泪，无辜又胆怯。
“你姓什么？”谢不然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姓谭。”
果然。
“我收留你也可以，前提是你要带我们翻过南岭去往江南。不然你就只能去陪你的双亲一起了。”
“是，谢谢公子。”
谢不然突然将她踹翻在地，不够伤口开裂，用脚施力踩住她的胸腹，说道：
“记住了，既已说要跟随我，那便守好你奴仆的本分，将你的身心全部忠于我，若是有半分不轨之心，我便帮你选个比你父母厉害百倍的死法。”
他似乎在警告她，也似乎在警告自己。
说完便抬脚不在看她，抚向自己的伤口，背后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
冬甫赶忙过来替谢不然重新上药包扎。
谢不然阻止住冬甫的动作，对谭明月恶声说道：“还不出去？”
本来一个八九岁女娃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共处一室没什么大碍，但谢不然做了刚刚那样荒唐的梦，少年春心首次萌动是对着长大后的谭明月，自是为谭明月窥见他上药感到变扭和羞恼。
谭明月一声也没吭，脸上也没有刚刚被践踏后的屈辱，跟没事儿人一样坐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按住隐隐作痛的胸腹。
她朝谢不然谄媚的笑了笑，遂转身面无表情的一溜烟地跑出了屋。
冬甫为谢不然重新扎好伤口，担忧的唤了声：“公子。”
“我知，我知你要说什么。但禁军很快就会搜查到这里，咱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伯陵在旁边静默了许久，此时拿着地图走了过来，指尖朝南岭其中的一处点了点：“公子，你看这里。”
“皇家演习场？”
谢不然与伯陵对视了一眼，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他将最后一口汤药仰头饮尽，沉声说道：“休整两柱香，咱们便往南岭出发。”
“是。”冬甫伯陵也退出了门外。
伯陵一踏出门，不禁一愣，刚刚还诚惶诚恐的小姑娘此时倚着破门框正睡得香甜。
他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知该夸这孩子处变不惊，还是说这孩子心大迟钝。
冬甫则冷哼一声，摇了摇头去叫其它的侍卫。
伯陵叹了口气，罢了。先叫其它人准备起来，这小丫头最后叫也是可以的。
此时，天已开始微微发亮，南岭边却不见太阳升起，反而有大雾逐渐弥漫开来。
谢不然靠着窗，微微勾唇，看来老天都是要帮他啊。
他低头掀开了宽大的袖子，漏出了自己肌理分明的手臂，白皙手臂上有几道细微的抓痕，与他身上其他创口皆不一样，那似乎像女子的指甲刮擦出来的痕迹。
他静静的看了那伤痕一会儿，又用手抚摸了片刻，眼神晦暗不明，过了许久才又将袖子放了下来，仿若那里从未有过什么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