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红梅多俏丽,白雪覆之显风华。
雪中景引人入胜,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无心观赏。
在假山遮掩的深处,几个半大小子借着山荫庇护,正趾高气扬地口吐恶言。
为首的一人身着一袭青衣,狭长的眼眸微敛,缀在高挺的鼻梁上,下巴微抬,唇角略带讥讽之色,让本有些稚气的面庞,多了一丝凌厉之态。十二三岁的少年人,正是稚气未脱时,可他此时的动作却尽显嚣张气焰。
正中,一名稍显瘦弱的男孩趴伏在地上,略微宽大的月白色华服沾染上了星星点点的污迹,高盘的发髻散落,发丝稍显凌乱,一双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掉落在地上的一枚物件。
许是他的目光太过执拗,引得旁边的人颇为不满。
“你这灾星,哪里来的这好东西!莫不是偷来吧!”
为首之人话音刚落,旁边尽是附和之徒。
“就是就是,就他那破烂宫里能有什么好东西,这一定是他偷来的!”
“让我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让你如此在意!”
“哎呦喂,这也不是什么珍惜玩意儿,看你宝贝的!二哥宫里比这好的多了去了,要是你跪下好好道个歉,说不定二哥一开心,能赏你些玩意儿!”
“咦~别忘了他可是灾星,被他碰过的东西还能要?净是糟践东西!”
“哼!灾星果然是灾星,害死了先皇后不说,还让母家跟着受累,就他那太子头衔,不也是他母……设计偷来的,要不然……这太子之位定是二哥的!”
“就是就是,要不是圣上大发慈悲,圆了先皇后的遗愿,依我看来,这不过是为二哥做嫁衣,就这废物东西,能成什么大事?还是别丢人现眼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惹得贺廷轩心烦意乱,他微微皱起眉头,抬脚就踩向掉落在地上的物件。
可没等贺廷轩落脚下去,就发现他那不要命的便宜哥伸手护住了那东西,而他正巧踩在了那只瘦削的手背上。
许是有些人生来骨子里就有破坏因子,显然,对方此时的反抗惹恼了贺廷轩,他脚下发力,死死地踩在那人手背上,接着狠狠地扭转脚腕,一下又一下地慢慢碾着,眼中尽是狠戾,嘴角却微微扬起,欣赏着地上那人眉间的痛苦之色。
沈相宜火急火燎地跑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番景象。
她自小长在边关,那里虽不如燕京富庶,可民风淳朴,家家户户奉行孝悌之道,很少会看到兄弟阋墙之事。
沈相宜自幼丧母,也没有兄弟姐妹相伴,每每看见别家几个兄弟姐妹玩闹嬉戏,都十分令她羡艳。
刚刚几人的谈话,她虽未听全乎,可沈相宜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她不明白,明明是血肉至亲,为何会如此相残。
可时间不等人,那人被踩在脚下的手已经在地面上留下丝丝血气,再这样碾下去,估计骨头都得断。
沈相宜一个箭步上去,气沉丹田,一手握住踩在那人手背上的脚,一手托底,一鼓作气,把人掀翻了过去,接着又赶紧把地上那人拉了起来,退后几步,将人挡在了背后。
可她不知道的是,虽然那人看着瘦削,却也足够高挑,沈相宜小小的个子挡在他面前,对面的人一览无余。
等到对面几人回过神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贺廷轩满面怒容,可一口气憋在喉间,硬是发不出声音。此时看着对面的两人,不禁令他怀疑,刚刚把他掀翻的到底是不是这小豆丁了。
“你是哪里窜出来的毛丫头!行事如此粗俗,你可知道我们是谁!”
说话的人趾高气扬,说完又瞧向贺廷轩,好似希望得到对方的认可。
可喽啰就是喽啰,一副谄媚之态,实在令人不齿。
显然,为首之人也不屑于把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贺廷轩定定地望着对面,气得满脸通红。
虽然刚刚这小丫头让他出了糗,但他不傻,此时能出现在这儿的,必是前来赴宴的大臣之女,今夜之事不宜闹到前殿,否则碍了父皇的眼,受罚是必定逃不掉的了。
许是看他不出声,沈相宜以为他被自己震慑住了,立刻转守为攻,冲着几人痛斥出声。
“夫子有言,孝悌之道,需顺应父母,兄友弟恭,方才听你们所言,想必都是手足,既是手足,又怎可恶语相向,下此狠手!”
对面的人刚想反驳,但沈相宜丝毫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接着又道:“爹爹说了,欺负弱小,非君子所为。难不成,宫里的皇子们都不愿做那君子?”
“爹爹还说,宫里的皇子们都由太傅亲自教导,那可是学问大家,难不成,太傅大人没有教习过孝悌之行么?”
说罢,又像是自言自语:“莫不是忘了教习这一茬?不行,这可是要受罚的!小女一会儿得让爹爹提醒一下林太傅!”
这一番长篇大论下来,那几个半大小子终是回过味来。
不行!今夜是上元佳宴,若是在此时犯了事,不论谁错谁对,都是丢了皇家的脸面,二哥自有贵妃娘娘庇佑,吃力不讨好的还是他们几个!
更别说那个死板的太傅大人,定要罚他们抄经念书。
念及此,刚刚出声叱责的小子率先开了口:“哎呀!差点忘了,刚刚出来时母妃告诫过我,要早些回去,不可耽误宫宴事宜,那……二哥,我……文承先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前殿跑去。
其余二人见此,也连忙推脱离去。
贺廷轩深知那几人德行,也懒得耗费口舌训斥,不由得心下鄙夷。
等到沈相宜那便宜表姑姗姗来迟之时,就只看见几人落荒而逃的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