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令穷追不舍,身处于连仪控制的时空,有伤在身的他行动渐缓。眼看她去到了她认识杜玄幽之前的过去,并没有顺着自己的人生回溯,而是顺着杜玄幽的人生逆行。
她首次在他面前介入了别人的生命线。这是她本来就有的能力,还是新的突破?
凤令判断不出,耐心观看杜玄幽的过去。
他为家人报仇,他遭遇追杀,他失去双亲,一年一年回返。连仪消耗自己的生命去追寻,岁月如梭。
家人尚在,身体完好,姻缘未断的杜玄幽。
一晃眼,连仪来到了他的人生崩溃的分界线。
【你不用那么做……】
这一刻,凤令明白了她的意图。
时间线外,杜玄幽毫发无损,光风霁月。在遭遇创伤前,他明朗得宛如一幅描绘春季万物复苏的画。
凤令静静与连仪一同细细打量年少的杜玄幽。
此时的他眼里含笑,没了后来风霜堆砌的冷漠,俊美的脸自带温暖光芒,没了后来伤痕造成的孤傲不苟言笑。
“你说得没错……我反省了,我到底在坚持什么啊?”连仪哭得沙哑的嗓音结束了她的隐忍。
凤令的眼眸锁住她凝视杜玄幽的表情。
她像是释然了,明显要放手,然而这番貌似醒悟的态度,反让他愈发的心乱如麻。
“我就是自私,不愿意负担害死他的罪责,所以不管他经历多少次死亡,不管他本身愿不愿意活下来,我总是一厢情愿,用自己的能力害他重复无数次死亡。”说到最后,连仪的眼角又有泪水滑落。
她语气显得豁达无比。
“既然如此,我就学着麒麟,把事做绝了。”她脚步一动,果断跃入了旧时光。
凤令的力量正飞速流逝,时空规则一点点不露痕迹地发挥效力,约束着强大力量的拥有者。连仪远行的方向影响了凤令的存在,他感觉自己遭到时光之力的排斥,只能用最弱小的形态,收起威胁,乖乖扒着她肩膀不落下。
时光反转,往昔如云烟。
一切杜玄幽死前的生活片段,连仪看来看去,终究还是要停下脚步,跨入他的生命中。
这一个樱花盛开的季节,晚风下,花落一地艳红,而月落才爬上枝头,杜玄幽忙着收拾行囊,离家出走。
连仪悄悄落在他门墙之外,又一步步后退到看不清他的住处才转过身,如幽魂一般飘向另一边。
玄武门,外道旁的樱花树林中——
静候在此的杜玲兰还在天真单纯的年纪,提着个大包袱,四下环顾,娇俏的脸上有着无所顾忌的勇敢,以及如愿以偿的雀跃。
为了心中所爱,她违背家族婚约,不管私自逃离后会有什么下场,一心等待她的情郎,然而不远处,她的家人匆匆赶来。
碍事的人,总是更快一步。
连仪一言不发靠近冲突现场,只见杜家长者们制住了杜玲兰,在骂声中,强将不听话的孩子捉走。
接下来,依照命运的安排,杜玄幽不幸人生的篇章就此掀开。
可连仪的出现,就是为了改变他的命运。
她披头散发一身血迹,恰似驭风的鬼魅闯入夜晚的樱花树林,轻描淡写一笔劫走杜玲兰。
“什么人!”
杜家人惊骇至极,慌忙追赶。
连仪甩手,无数符箓弹射而出,不多不少正中所有碍事者。
奈何不了异族的她,对上同等的凡人,倒是毫无负担。
“你到底是谁?”杜玲兰惊呆了,回头看,家人全倒下了。“你对我家人做了什么?快放开我!”
连仪松开反抗的人,杜玲兰忙不迭转身奔向家人,一看之下,他们却没有损伤,只是一个个额头贴着明黄符箓,一动不动躺在地上。
“他们没事吧?”杜玲兰十分担忧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问来历不明之人。
连仪面色苍白,唇眸略带红光,比起青春娇艳的杜玲兰,她憔悴、阴沉,神情中带着一点凄厉,仿佛奇谈中来历不祥的妖物。
“没事,只需撕下符箓,他们自能恢复。”过了半晌,连仪挤出声音。
她语调僵硬,眉头紧蹙,似有暗伤。
“你到远处等候,莫要停留在此。”
“你这是要做什么啊?”杜玲兰纳闷极了。
夜色正浓,私奔路上突然冒出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用不曾见识过的手段帮她摆平阻扰……杜玲兰觉得异常,提起防备。
她是谁?
这问题像寒流袭来冻伤了连仪。这时候,她谁都不是。偏偏杜玲兰不知天高厚,追问不休。
“你知道我的意图?为何帮我?没听说江湖上有你这样的人物,你来此有何图谋?”
“住嘴吧!”
杜玲兰下手极快地扯下一人额头黄符。那人立即获得自由,刚挣扎起身,又一道符箓顺风拍上脸,将人按了回去。
杜玲兰转眼,连仪手势未手,指间还拈着发不完的符箓。
“你不要乱来!”杜玲兰怕了,太高深莫测的人,猜不透的举动,连仪的出现使她忘了私奔和杜玄幽。
“我只是路过,马上离开。”连仪闭上眼,每吐露一字都能叫她的疼痛加剧一分似的,难以忍受。
她根本不想在此时此地面对杜玄幽的昔日恋人。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无缘无故插手——”
“并非无缘无故。”连仪截断了杜玲兰的猜疑。“我要你答应,今后无论如何都不能背弃他。”
杜玲兰一头雾水:“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