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凤令明白连仪的感受也不懂感同身受,更不知如何处理情绪。
他也委屈了。
“你不要……”不识抬举四个字涌到嘴边,立刻又咽了回去。一说就是火上浇油了,他懂,他好看的眉头打出一个不好看的结。
连仪不会再惯着一只鸟的坏脾气,她公式化地摆了摆手,淡淡道:“就此别过。”
“你搞清楚,只有我能帮你了!”凤令冲着她的背影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不要意气用事!”
“你的好意我心领的,只是很多东西,你觉得紧要,我不觉得。”连仪打开空间缝隙往里一躲。
“你难道——不想跟我走?”凤令忍不住暴露心声。
连仪错愕,时间似乎静止了,她不由得转头看凤令。
他没有闪避她的视线,毅然决然道:“我可以带你走,我可以解开锁链,我可以——”
“凡事都有代价!”连仪微微心慌。
“这你不用管。”
好吧,不用她管……时空长河展开,连仪往前一跨,把凤令留在外。
“再见!”
她似乎听见他气急败坏又说了什么,但她强行把内心翻涌的情绪压抑着,最终压出一句老话——和一只鸟认真什么?
她没有不舍。
凤令可以做到的一切,未必是她需要的……这么想着,心情舒适多了。
连仪穿越空间,回到双亲身边。
哪怕天地崩坏,她也有自己的世界。
凤令在地心深处,顶着被束缚的莲花,再怎么叫唤,她都不给回应。
他气得嘴都要歪了,变回原形朝着黑莲煽风点火,又不敢真的伤到她,发了一顿脾气,确认她铁了心不搭理,小鸟委屈极了,咻地一下飞上天,飞走前还要狠狠瞪她一眼,也不知她会否瞧见。
他特意挪出时间给她,以为能重归于好,甚至变成小鸟想让她撸一把毛。
现在,什么都没了。
“叽叽叽叽叽!”一辈子锁在这个死地方吧,不管你了!
凤令延伸双翼,使劲地飞入皇城,回到帝王寝宫,立刻吩咐属下,安排最后的仪式。
他要尽快入阵!
时间一到,马上离开这个世界!
覆盖全世界的迁移大阵,在这一刻全面打开。
从上空俯瞰,可见东西北三个地区正闪烁着不同颜色的亮光,光芒虽弱却暗藏锋芒,隐蔽地保卫着沉睡其中的异族生命。
当凤令一声长鸣,云空破裂一般露出了缺口,一群群隐匿的生灵们从天降落,依照实力轻重有秩序地去往大阵南边。
“陛下,事情安排妥当,时间尚有余裕。”一头绿毛飞禽化成人,飞到凤令身边,提醒他:“您是最后一个入阵的,切莫急躁。”
“晓得了,快去吧!”凤令蹲在大阵关键处,蓄势待发。
自他回到人间宫廷处理后事,诈死脱壳,一步步走得比计划的更仓促,像是等不及离开,迫切的态度让熟悉他的下属们感到古怪又看不出究竟,只能归结于他天性急躁。
“陛下,迁移时机一定要把握好,迟一点无妨,太早了却不行,千万要记得啊!”绿鸟临走前仍不放心。
“别啰嗦!”凤令甩出一道狂风把鸟刮走。
他知道自己越来越烦躁,外露的情绪使得下属们忧心忡忡,毕竟迁徙的最后重担全压在他肩上,假如他关键时刻出了差错,危害的是整个异族成千上万的性命。
他假装冷静,释放出庞大的力量向万物展现他足以扛起重任的实力。可内心有一股被压抑的恐慌,只他独自品尝,却不敢深究。他有点怕,怕不早点离开会离不开。
“陛下,隔世再会。”
当最后一位族民缓缓入阵,留下的期许随风飘过凤令耳畔。
天地之间,渐渐回归沉寂。
迁移大阵的南端,光芒绽放,与另外三处遥相辉映着。数以万计的生灵们不知不觉散发出力量,互相联合,结成最坚固的防卫,彼此保护。
凤令巡视四方,察觉到来自暗处的窥视。
众多不愿或不能离开的族群们还在观察,这计划了数百年的,即将达成的壮举。
凤令接触到的意识,有恶意也有关切。他想,连仪应该也在看着,她会不会后悔呢?
假如她此刻赶来赔个礼,寻求他的援手,他算算还是有时间帮她解决锁链的困扰……
凤令眯起眼睛,在想象中等着久不出现的人,等到离开的时间终于来到,而他期盼的人仍无影踪。
她是真的不会来了。
他不得不面对事实。
失落感侵袭入骨,像无数只小虫子啃咬,他仍记得自己备受宠爱在她手心肩膀脑袋上肆意玩耍,她都纵容忍耐的……怎么发现了他的身份后,她就不再喜欢他了?
那么突然的,收回对他的信赖,几乎是眨眼间就翻脸,把他彻底隔绝到心门之外。凤令越想越委屈,他只是没有主动表露出另一重身份而已,这算什么过失,值得她记恨至此?
凤令不开心,憋着一肚子气,对着高空不知处一阵吼叫——
【你一定会后悔!】
随后,羽翼飞扬,一头扎进迁移大阵。
凤凰烈焰冲刷着整个阵盘,庞大的身躯在天地之间展露无遗。
这一刻,世间万物都能瞧见一只火凤展翼的身姿,在云雾缭绕和无数重火焰的包围中,若隐若现,亦幻似真。
在独立时空中的连仪隐约听见了凤鸣,探出视线一望,异族迁移大阵的盛况在眼前展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