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沐毓露这辈子很悲催地把自己活成了一个恶毒女配。
她一辈子都在为了穆衾寒而活,为他洗手作羹汤,为他提剑上战场,更为了爬上他的床,无师自通地掌握了“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之精髓。
是的,她卖过萌撒过娇,撒过泼打过滚,甚至还给他下过药种过蛊,一哭二闹三上吊,无所不用其极,她要他,为此可以不要脸。
可惜一直到死,他也没有碰过她。
不爱就是不爱,况且何止不爱,穆衾寒简直厌恶她。
是了,若非厌恶到了骨子里,他也不会这般对待她。
算起来,这是她被关在这个小屋子的第三个年头了。
沐毓露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走到窗子跟前。
窗棂被钉死了,她只能透过缝隙,隐约瞧见被割成一绺绺的月光。
可是,似乎连月色都嫌此地腌臜,徘徊逡巡着,就是不肯施舍分毫,不肯落入她的眸中。
窗外便是皎洁明月,可是她的眼里只剩黑暗。
是的,除了黑暗,她一无所有了。
无依无靠的她被没日没夜地圈在这小破屋子里,吃喝拉撒皆在此地,已有整整三载,不曾见过蓝天白云不曾见过屋外阳光。
她固然恼恨,可是她恨穆衾寒她恨柳闻霜,恨天恨地恨空气恨遍了全世界,时至今日,最后所恨的,却只有她自己。
若非她执念太深,又怎会死皮赖脸地缠着穆衾寒,又怎会一心扑在他的身上,落得这般下场?
若非她爱他成魔,又怎会鬼迷心窍下药种蛊,又怎会鬼使神差设计打掉了他和柳闻霜的孩子?
没错,那个叫柳闻霜的女人,便是穆衾寒爱得死去活来的王妃,这个孱弱医女不易受孕,可谓受尽宠爱历尽艰难才终于怀上了王爷的孩子,然而没过多久,便被沐毓露陷害小产。
听听,听听,这可不就是女主和男主荡气回肠的一段爱情故事,而她沐毓露,活该女配的命,不仅恶毒,而且搞笑。
她曾经一度成功爬上了穆衾寒的床,可是人家不仅没碰她而且稳准狠地把她踹了下去,为了得到他,她不惜以侍妾的身份赖在他的身旁。
准确来说,连侍妾都算不上,在穆王爷眼中,她不过是一个没名没分且不要脸的可恶女人罢了。
罢了,罢了。
长叹一口气,沐毓露爬回墙角,费力地在一堆污秽物中摸索着什么。
此生已然如此,穆衾寒固然恶毒固然狠辣,但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罢了。
谁让她在最没见识的年纪爱上了最为惊艳的他,谁让她在求而不得的单相思中迷失自我变得满腹诡计变得偏激执着。
哪怕直到现在,她也想为穆衾寒说句公道话,他之所以如此待她,只是因为他不爱她。
一句不爱,便是判了死刑。
她想开了,听说柳闻霜又怀孕了,王爷王妃彼此恩爱更胜以往。
好了,女主和男主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而她这个恶毒女配,也该收拾收拾,潦倒退场了。
这才是她该有的结局,生命的最后一刻,她甚至想祝那对狗男女幸福。
终于,她摸索到了沾满污渍已然泛黄的白绫,这是穆衾寒命人扔给她的。
“实在忍受不住,你可以自尽,这是本王给予你最后的仁慈。”
沐毓露颤巍巍地站上凳子,将白绫悬于房梁,自戕的一应用具穆衾寒都准备齐全了,他可真是贴心。
她将眼睛闭上,努力咬紧牙关。
听说这样自尽的人,模样会很丑,所以她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不让自己把舌头伸出来。
她沐毓露别的没有,拿得出手的只有美色,即便这几年估计被摧残得像个鬼,那也要做最美的鬼。
踢翻凳子,下一秒便不自觉地张大了嘴,行吧,舌头吐出来了。
沐毓露绝望地伸着舌头蹬着腿,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疼痛,感受着生命的逐渐剥离。
好疼好疼,若是有下辈子,若是有下辈子……
她再也不要爱上穆衾寒。
然后她闭上了眼睛。
再然后,她又醒了。
醒来时感到一阵眩晕,沐毓露吐了吐舌头,凉飕飕的还挺舒服,不禁开始琢磨自己怎么还有意识,是没死成还是变成了吊死鬼?
“呜呜呜小姐你醒了?”
一个丫头清脆的哭喊声将迷迷糊糊的沐毓露拽回现实,她猛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盯着跪坐在自己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心云。
等会儿,心云丫头!
这不是她还在自家府上住着时一直伺候她的婢女吗?在她遇见穆衾寒之前,便是心云陪伴在她身边,两人从未有过一刻分离。
可惜后来她被穆衾寒迷了心智,愈来愈疯魔,也就愈来愈无法忍受企图将她拉回正道的心云,竟将她随意指给了一个小厮,就这么把这丫头打发了事。
后来听说那混账玩意儿对心云不好,时常醉酒,喝醉了便打骂心云,她听了这么一耳朵,却也没有多管,彼时她的头号情敌柳闻霜已经出现,她哪里有精力管一个丫鬟的死活?
现在回想起来,将心云许配给那个混账小厮的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蓦地,沐毓露打了个寒颤。
所以这是……心云不堪折辱,凄惨离世,化作厉鬼来找她算账了么?
想到这里,沐毓露哇的一声哭出来,像条砧板上的鱼一样扑腾起来。
心云见她突然发疯,连忙伸手想要拉她,这么一拉可不得了,彻底将沐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