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江小姐,原来我长高了这么多吗?”】
第一次独自一人出门远行,炼狱杏寿郎只有十四岁。在他这个年代,十四岁的年纪试着独当一面并非稀奇事。而他此行的目的地,是曾在两年前跟随父亲踏足过的矢雾山。
原本应该前去的人不该是他。但当父亲读完那封来自矢雾山的信后,沉默许久,憔悴消沉的面容越发阴郁,甚至还有瞬间即逝的悲怆。他什么也没说,把信放回桌上,又拿着酒回房间去了。
好在杏寿郎意识到信中写了什么要紧事,赶忙拿起信读了一遍。
杏寿郎读完信时便下定了决心:不管父亲是否愿意前往,必须有人去一趟矢雾山。
在母亲的灵前供了香火,也向深居简出的父亲道了别,杏寿郎在弟弟炼狱千寿郎恋恋不舍的目光注视下,带着备好的礼物独自出发了。
矢雾山在他家所在地的北方,是个比较偏僻的乡下,没有通铁路,好在两地间有河流经,途中可以坐坐小船。
船主大叔是个和善的人,喜欢杏寿郎爽朗又自来熟的性格,还请他吃栗馒头和小鱼干,听说他是第一次自己出远门,看了看他腰上的刀,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你要去矢雾山?就算带着刀,这个时候去也不太|安全。”
伴随着潺潺流水声,矢雾山并不宏伟的轮廓渐渐出现在了云雾缭绕的远处。杏寿郎一边眺望着山,一边坐在船沿上咬了一大口栗馒头,听到船主大叔的话,不禁疑惑歪头:“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我听说这个秋天矢雾山那边有熊出没。”船主大叔说着使劲一撼船橹,小船慢慢驶向岸边,“倒是没听说有伤人,但是山下人家总是丢鱼丢羊,有人特意晚上躲在屋顶埋伏,结果目击到了熊。”
“啊,那确实不太|安全。”
但比起必须吃人的鬼,只偷了鱼和羊的熊显得温顺多了。不过这样想着,杏寿郎还是把船主的好心提醒记在了心里。
他三两口吃掉了栗馒头,带好自己的东西轻轻一跃,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岸边的栈桥上。他回头朝船主挥挥手:“谢啦大叔!祝您一路顺风!”
还要继续顺流北上的船主大叔摘摘帽子,算是与他回应:“借你吉言!”
两年不见,矢雾山依然是个偏僻的小地方。只是上次他来时大雪隆冬,即使走在山下的村子里也觉得非常的荒凉。这次再来,秋天的萧条难以避免,但在此地居住的人来来往往,忙碌的忙碌,休息的休息,还有不少小孩追逐嬉戏,烟火气息非常浓厚。
虽然这一路风尘仆仆,赶到这里的杏寿郎依然在着装气质方面与当地人格格不入。他在路边遇上的人都毫不掩饰好奇地注视着他。
等杏寿郎向一个人询问上山的路时,对方不着急回答,而是有些恍然地说:“果然你是要去矢雾宅啊。”然后才侧身指了指前方,“你只管往前走,看到井后左转沿着树林往山上走就是了。矢雾宅那个大院子就在半山腰。”
杏寿郎道谢后沿路走去,很快走进了山中。
山中正值深秋,林木多落叶也多,半山都被染上了或红或黄的秋色,瑟瑟的风呼啸而过时,整个山都像诗中说得那样,被吹得“倒影摇曳*”,每一声鸟鸣都仿佛隔了很远。
起先山路还很好分辨,但越往山上走落叶越多,灌木也越多,路渐渐被遮掩。加上山中景色太过迷人,杏寿郎稍稍分神多看了几眼远景,回神时已经分不清前方哪边才是自己该走的路了。
他继续向前走着,走了很久都没看到记忆中缀满紫藤花的院墙。他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过了矢雾宅,已经快爬到山顶去了。
就在他脚步踟蹰,不知该继续往上走还是原路折返时,腿边灌木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杏寿郎条件反射握住刀,扭头一看,接着却愣住了……
*** ***
而时隔两年,总想着离开的佐江依然住在矢雾山。
不仅如此,半山腰这座矢雾宅,如今已经是佐江主事了。而主事的后果是,她必须自己给自己做饭。
现在矢雾老夫妇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围观和指导佐江做饭。
虽然佐江在剑道上差点意思,但这份刀功用在厨艺方面已经足够了,至少她从未做出黄瓜切片切出连体这等蠢事。甚至有次佐江去山下买了萝卜回来炖菜,心血来潮,突然就把萝卜雕成了一朵一朵的杜鹃花,每片花瓣薄厚一致,晶莹剔透,让矢雾老夫妇看得目瞪口呆。
此外佐江的记性和理解能力也不错,矢雾夫人把半辈子的做菜经验写成菜谱,她背起来毫无压力。
经矢雾夫人观察,精修了一段时间的厨艺后,现在佐江做饭还差,主要是差在调料上。这种东西对有些人来说犹如天赋,上手就会,对另外一些人来说则恰恰相反。
非常不幸,佐江就属于这“另外一些人”。
矢雾夫人围观佐江做饭最常说的话就是:“小佐江,不要吝啬,再多放一点点盐。”
以及,“小佐江,放这么多盐早晚是要吃出病来的。”
佐江:“……行了行了,饿不死我就行了。”
因为多花了些时间准备午餐,佐江开动碗筷时已经快到睡午觉的时间了。困意泛上来,她嚼着鱼饼,眼睛差点都要眯上了。
矢雾夫人生怕她就这么吃着吃着睡着了,把自己噎死,连忙同她说起话来:“小佐江,晚上想吃什么呢?”
“晚上……?”
佐江眯着眼睛,午饭还没吃完就顺势考虑起了晚饭。精致优雅的退休生活也就如此了。
矢雾山这小破地方能吃的东西翻来覆去就那几样。幸好山下有条河经过,就算下山晚了也能买到好吃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