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什么？”
周洵有些犹豫地打开食盒，三层小盒，各布有一碟点心。
“梅花酥、竹叶青、还有......菊花糕”他感觉到萧融投来的视线，阴郁而低沉的气压瞬时释放出来。
萧复已经拿起了最底下的菊花糕送入了嘴中，菊花的清香很浓郁，口感弹软，但郁而不甜，做的样子也颇为雅致，一看便是用了心思的。萧复拿起一个递给了萧融：“尝尝，味道可比我那时做的好吃多了。”
萧复说着，眼神望向了周洵，乌黑盈亮的眸子如一潭流动的清泉。周洵觉得此刻他像泉下的青石，感受着泉水轻柔的抚摸，日积月累，棱角渐圆。
几尺之内对座的一声轻笑拉回了他的思绪，他警觉起来，萧融此刻却神色天真，笑道：“皇姐第一次做糕饼，甜得齁人，模样也差强人意。不过...那是臣弟吃过的最好吃的糕饼。”
萧复垂眸咬着糕饼，想起了她兴来做的第一只糕饼，微微一笑。
天色青灰，她午休起来后就跟着孙氏在厨房待着。屋外传来密密的雨声，萧复搬了一把小凳子坐在木门口透过门缝感受着微微的光与潮湿的雨腥味。
孙氏一边拧着纱布中的菊花瓣，一边向后看了看发呆的小姑娘，萧复双眼放空不知在想什么。她道，“郡主要不要来试试？”
萧复站起身走了过去，菊花水已经做好了，孙氏拿来糖和琼脂，示意萧复动手。她随意加了几勺，搅拌均匀，将它们倒入孙氏早就准备好的模具中，便又坐回原处去了。
孙氏将东西放在桌案上冷却，也搬了把凳子坐了过来，她顺着萧复的视线看了看门外，是一只浑身湿透骨瘦如柴的小猫，它也正坐在对面的廊下望着他们。
孙氏摸了摸萧复的头，笑道，“郡主亲手做的东西也让它尝尝吧。”
萧复心道，收集到清洗煮汁都是婆婆做的，她不过加了些糖，不过婆婆总是觉得她是天下最聪明最能干的姑娘。不过好久没有出门了，自从她大病一场之后婆婆就把她眼不离地带着，像母鸡护崽。
她点点头，孙氏便倒了一块糕出来装在两层油纸包里递给她。萧复问孙氏要伞，孙氏却拿出了蓑衣和苙帽给她穿戴好，“小孩家的穿这个，玩起来也好动开手脚。”
对于萧复来说这蓑衣太大了，又笨重，她宁愿打伞出去的，而且她也不是小孩子了，她都满15岁了。不过她知道抗议无效，孙氏也知道她不喜拘束，打着伞占手，她八成要扔了伞直接淋雨。
“去玩儿吧。”孙氏笑着看着萧复去追赶那只小猫，继续准备着晚间的饭菜。
小猫儿睁着灰黄的眼珠淡淡望着朝它走来的庞然大物，生人的气味和甜腻的香味幽幽袭来，它抬腿机敏地往前院跑去。
穿过一道月亮门，又从一个洞里钻了进去，萧复看着眼前紧锁的门，犹豫了一会，跟着钻了过去。洞前的低低的枝叶与她的蓑衣摩擦勾连，发出一阵响声，可是并没有人听到。前面的嬉笑与呵斥声盖过了它。
“谁准你偷太子殿下的东西的？”
两三个小少年脚踩在一个瘦弱的男孩身上，另一个人则举着伞站在一边旁观着他们的动作，没有劝阻也没有参与，只是淡淡俯视着他。
“我没有偷。”
男孩狠狠瞪着他们，竭力撑起身子。
“梁公公都看见你在房中藏了东西，太子殿下又恰好掉了一只南海进的夜明珠。你说世上怎么有这么巧的事？九殿下身份贵重，拿了就拿了，敢做不敢认可不是君子气度。”
“我说了没有！”他手下挣扎，撑起的身子又被按了下去，膝盖重重砸在一滩水洼中，溅起的污水落到了几人的内袍上，发出一阵恶臭。
几人面色有些冷意，一人蹲下身道，“既然没有，那就让我们看看九殿下到底藏了什么东西，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一人按住他跪在地上，另外两人拉开他的衣裳往里摸索着，男孩奋力挣扎，用头撞击着他们的腰腹，一人捂着肚子怒意顿生，一脚踹在了他的腹部。男孩疼得向后缩却由于手被掣肘，动弹不得，唇色青白，额头渗出了细汗，任由那双恶心的手在他怀中探寻。
一个油纸包被拿了出来，众人奇怪地打开，里面是一只小螃蟹，一块酥饼。
静默过后便是一阵嗤笑，男孩的脸唰得红到了耳后根。
“我们以为是什么呢，怎么九殿下做出这种事情？看来是我们太子殿下招待不周啊。”
太子终于走了过来，拿过众人手里的东西朝远处灌木从中一扔，萧复一惊，忙低下了头。
猫儿试探着往前闻了闻，叼起螃蟹走到一边咬了起来。
众人此刻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嘲笑着地上的人。
太子道:“叫人一会给他送一盒桃酥一对大蟹。别失了我东宫的脸面。”
众人离去前踢了一脚那低头啃食的小猫，惹得它迅速逃窜，只余下笑声混合着点滴的雨声坠落暗夜。
“菊花糕吃不吃？”
男孩保持着跪坐的姿势抬头望了望来人，少女稚嫩的脸庞遮掩在宽大的苙帽中，一身笨重的蓑衣，穿着一双小皮靴，她递来一只油纸包着的晶莹剔亮的糕点，不过样子有些丑，不如宫中宴席上的花样精致。
他愣了愣，想到她方才应该目睹了全程，眼神转而凶狠地望着她，像小兽炸毛驱赶对手，抿着唇道:“谁稀罕。”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她并没有生气，只是微微一笑，将头上的苙帽脱了下来突然靠近了他。
淡淡的特殊的气息即便在这样潮湿的雨天还是被他捕捉到了，不像宫女们那样甜腻也不像那些贵女们那样馥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