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海城刚有入夏的迹象，升起的温度又被一场暴雨打落下来。
天色已晚，欧式复古风格的小院被暖黄的灯光环绕，透过雨幕和雅致的长形玻璃窗，隐约看见人影绰绰，有几桌零星的客人正在用餐，窗角一丛阔叶的绿植隐在黑暗里。
姜至透过叶子的缝隙撇头看着窗外，有意掩藏自己微红的眼角。
好友温幸合上菜单，摇头评价：“北方菜系的口味，是真寡淡。”
姜至终于看她一眼，好笑地说：“这就是你今晚吃东南亚菜的原因？”
“快饶了我的舌头吧，那些菜再吃下去我都怀疑自己出家了。”
难为温幸一个无辣不欢的人，来海城三天，吃了三天的海鲜豆腐糖醋烧，不是清炒炖汤就是加糖红烧，愣是一点辣味都没有，她都想赶紧回渝都了。
姜至拿过水杯喝了口，随意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回去啊？”
温幸仰头思索，算了算日子，“大概后天吧，刚好这边……”
话没说完，被突如其来的骂声打断。
“恶心！”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清脆利落，舒麦怒气冲冲的落座，伸手脱下被雨水打湿的外套。
“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重复了四遍，看来受伤颇深。
姜至抽了几张纸巾递过去，舒麦随意擦了两把，不耐地把纸巾甩在桌面。
温幸诧异的问：“这么大火气？谁惹你了。”
舒麦双手交叉在胸前，皱眉刚要开口，眼神瞥到对面的姜至，打转的舌头绕了回去。
她端起杯子喝了口水，舒缓了气，话头一转，语气温和的问姜至：“你要考研？”
姜至心脏突的一跳，震惊抬眸。
大脑出现短暂的空白，就像一周前的晚上。
考研这个想法出现得很突然。
那天陈砚之拿到了南大读博的录取通知书，她的心突然间乱了，她跟陈砚之谈了十年恋爱，就等着他硕士毕业结婚，结果他突然说要继续读博，并说打算分手。
姜至被他渣的猝不及防，当时大脑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说要不她读个研究生，去南宁找他。那个时候，她还天真的以为，是不是异地恋太苦，陈砚之才不想继续了。
她和陈砚之高中就在一起，高中三年躲躲藏藏，大学四年异地各自忙碌，毕业后陈砚之留校读研她回海城，拖拖拉拉十年，两人联络不多却也不曾吵架，她以为，她会等来一个结果。
但是她一通电话打过去，对方还是那股温润柔和的语调，说出来的话却冰冷陌生。
“姜至，我们算了吧。你不喜欢我应酬，不喜欢我向上爬，可是姜至，我们这种人，想要跨越阶层，只能求人发展关系，这个名额是我讨好了导师很久才拿到的……”
陈砚之说了很多他这些年的不容易，求学的不易，恋爱的艰难，好像跟她谈恋爱是受了多大的折磨。
姜至当时握着手机鬼使神差的说：“那我去考研去南大陪你……”
“傻呀？”
陈砚之温柔的笑了一声，下一秒说出的话却如钝刀磨心。
“你年纪也不小了，别折腾了，还是好好赚钱吧。”
姜至好像出现了短暂性的耳鸣。
后来陈砚之又说了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只是想，原来陈砚之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他们谈了十年恋爱她的青春多宝贵，知道她到了该结婚生子的年纪不适合再去读书，知道自己上岸后未来光明，不想让她拖后腿……
最后，陈砚之还觉得委屈。
他说：“姜至，你别等我了，我都不确定你是真的爱我，还是只想结婚。”
姜至怔怔的看着舒麦，似乎是难以理解她随口一提的不堪往事是怎么传到舒麦耳朵里的。
她嗓子发干地问：“你怎么知道？”
舒麦闻言眼圈刷的红了，她深吸一口，再出声时恨铁不成钢又心疼：“你傻呀？你是恋爱脑吗？你都等了他三年了，你还想等到什么时候？！”
姜至听得眼睛发酸。
她眨了眨眼睛快速把泪意压下去，又问了一遍：“你是怎么知道的？”
舒麦看着她的样子不舍得再骂，叹了口气，“不是有回我要加班看世界杯记录数据吗，陈砚之把他一个懂足球的同学介绍给我。”
姜至点点头，这事她记得，当时陈砚之那个同学还想追求舒麦，被舒麦拒绝了。
“你知道他刚刚跟我说什么吗？他说，陈砚之和他们都觉得你现在年龄大了，读研没什么优势，别瞎折腾。”
舒麦说着来了气，“这都是些什么妖魔鬼怪啊，一边觉得女生到了年龄就得结婚生孩子，一边跟人谈着长期恋爱不想负责，他们哪来的脸让我劝你！”
“现在的男人都这么普信吗？”温幸像是听见天方夜谭。
姜至眼眸低垂。
她为了挽回感情鼓起的勇气，被他不屑一顾化作与同学间的谈资，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她轻声开口：“这是陈砚之的意思吧。”
他自己不想联系她，又怕她纠缠，找人旁敲侧击的劝。
“一群混蛋。”
就连从来不会说脏话的温幸也忍不住骂。
姜至噗嗤一声笑了，她给温幸舀了一勺冬阴功汤：“好啦，吃一堑长一智，这种男人不要也罢，我现在看清也不算晚，总比结婚了再后悔强。”
话说出来，也不知道是安抚别人还是安慰自己。
温幸安慰姜至：“没关系，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