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城的六月已闷热不已，窗外蝉鸣烈日扰的学生们心浮气躁，黑板右上角那块离高考还剩19日的倒计时牌如警钟提醒着大家做最后的冲刺。
这节课自习，班主任郑美娟在讲台批改试卷，口袋里的手机嘟嘟嘟的震动，她匆匆出去接了个电话后面色沉重地走到程橙旁边轻声说道：“程橙，你跟我来一下。”
程橙停下刷题的笔起身跟出去，短发少女消瘦细长的身影在校服下更显单薄，明明是艳阳天她周身却似有一种清冽感。
办公室内郑美娟擦了擦眼角，声音略显沙哑道：“程橙，刚刚接到你爷爷的电话，你的奶奶，她走了。”
程橙浑身一震，瞪大眼睛死死盯住郑美娟：“走，走了？是什么意思？”
郑美娟看着摇摇欲坠的学生，双手紧紧握着程橙的肩膀：“振作点程橙，老师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眼下马上就高考了，你一直是你爷爷奶奶也是老师是学校的骄傲，千万不能倒下。老师现在就陪你去医院，去送你奶奶最后一程。”
程橙脑子里嗡嗡的，眼里只看见老师的嘴不停再动，耳朵里什么也听不清，双脚也像灌铅似的迈不出一步，班主任郑美娟心疼地抱住她，她知道程橙的父母在她六岁时就走了，这件事当时在本市是大新闻，712实验室爆炸案，当时案件直接由省厅接手，两个月后最终宣布爆炸事件属于实验意外。
这些年程橙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郑美娟几乎没有见过她爷爷，可以说程橙是她奶奶一手带大的，现在连她奶奶也...哎，天地不公，造化弄人。郑美娟抱着程橙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她，此时说再多都已无意义。
程橙在郑美娟怀里一阵阵颤抖，她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十年，老两口带着年幼的她和程墨，既要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又要拉扯两个孩子的日常生活和学习，其实她知道奶奶的身体早就扛不住了，只是没想到这次突发性脑溢血直接将奶奶带走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医院的，直到看见病房里憔悴的爷爷程橙终于忍不住奔向前去抱住爷爷嚎啕大哭，反反复复一遍一遍哀嚎：“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些？我也想和大家一样有爸妈的爱，我也想和大家一样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好好学习，凭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老天爷还要带走奶奶！这个世界，为什么和我想象的不一样！爷爷，到底我出生是为了什么？”
程樟楠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孙女，无助挣扎的她好似要将这些年的委屈愤怒统统发泄出来，印象里的孙女几乎很少流泪，十年前她才六岁还那么小遭逢噩耗也只是抱着程默一遍遍安抚，她自己则一边默默擦泪。
十年来，程樟楠几次想申请退出研究所，老伴年纪大了，孩子们太小，可是双肩上的家国责任让他只能缺席在孙子孙女还有老伴的生活里，他这一生谁都对得起唯独对不起家人。
程樟楠向郑美娟道了声谢便拿起手机拨了一通电话：“道之，秀芬走了，我这两天暂时不回去，得陪在孩子们身边。”
电话那头有一瞬间的沉默继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是国家对不起你，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实验室这边我会盯着。”
程樟楠轻轻摸着孙女的头道：“别这么说，生死有命，秀芬生前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工作，她心有大义，是我的骄傲！”
挂了电话程樟楠弯腰扶住程橙的双肩郑重对她说道：“橙儿，你十六岁了，马上就成年了，这些年你鲜少欢乐，爷爷看在眼里但是别无他法，有的人一出生肩上背负的就比别人多，但是你要相信，前进的道路再艰难，只要我们心中有信念，就不会孤独！”
程橙满眼泪水不停抽泣道：“爷爷，我真的听不懂，我也没有信念，不知道人生什么有价值，人生不就是人生么，我只知道我要努力得第一，我要拿奖学金减轻你们的压力，我要照顾奶奶和弟弟，我就只有你们，我什么都没有！”
橙樟楠看着此刻渐渐溃败的孙女好似一朵鲜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一点一点地凋谢，他了解她，橙儿意志坚韧，有了目标就会比常人努力百倍和她的母亲一模一样，但是她毕竟还小，上天一件一件夺走了她在珍宝，她也会崩溃，如果此刻不能令她重拾信念，她的孙女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程樟楠眼神坚毅郑重道：“橙儿，你知道你父母是怎么走的吗？”郑美娟知道此刻她不宜留在病房便轻轻地关上了门留给爷孙俩独处的空间。
程橙抬起模糊的双眼望向爷爷：“爸爸妈妈？新闻里说她们是实验爆炸意外去世的！”
爆炸事件后初时仍有许多父母的同事，朋友，还有身穿军装的人来家里慰问，后来渐渐少了，往后逢年过节有那么一两个，再后来也便一个也没有了。
“不！”程樟楠眼里闪过一丝痛楚道：“你的爸妈是为国捐躯的，她们被犯罪集团谋杀了！”
这一瞬间程橙瞪大双眼不敢置信道：“爷爷你在说什么？他们不是意外吗？谋杀？爸爸妈妈不是科学家吗？为什么会被谋杀？”程橙一连提出许多疑问。
“我和你爸爸妈妈研究的东西对某些犯罪集团存在致命打击，所以才会被盯上，就连默默也是那时候接受不了痛苦所以一直把他自己封闭在六岁。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调查，因为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你和默默都会有危险，爷爷现在只能告诉你，你的爸爸妈妈很伟大，她们所创造的价值将会名垂千史，总有一天爷爷会还他们一个真相！”
程橙难以接受道：“如果是为国牺牲，为什么国家不帮忙调查，为什么不给爸爸妈妈报仇！”
“不是不调查，只是这么多年没有调查出结果，你还记得小时候经常来家里的袁叔叔吗？他就是上面派下来秘密调查的，罪犯集团隐藏的太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