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拼命地念,才不,才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以及周忱这家伙还正常时说的,就是要走自己刻骨铭心坚持的路。
庞助理接茶不语,按了下宽额头,若有所思不语。
郁仪继续“掏心掏肺”:“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认我,只当我商业对手,我爱之深恨之切,由爱生恨,才偏偏不依他意屈服。”
梨花带雨抽噎说完,连自己都觉得有点恶心。
为情所困的可怜样,脆弱无助地抹泪珠,总算让大叔动容了点。庞助理见琉璃杯又递到,手头茶一闷,屁股挪移,沉叹口气: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想。出了些事后,他怪得……不合常理。”
“您很熟悉他,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事?”
“谈不上。”
“怎么说谈不上?”郁仪深情款款,泪眼眨巴着乞求了解。
“他的事大半是听说。”庞助理嘘叹更深,大概想跟这感情用事的小女人也没什么好瞒的,“我是他师兄,不知他说过没,认识他有个七八年,勉强算了解……”
“了解?”郁仪呜呜地,“我认识他,时间差不多,都谈不上了解。”
庞助理不设防了,也是套近乎的,斟杯茶安慰郁仪:“他为人有些偏激、乖戾,做什么誓不罢休,任何事情拦不住,”顿了下,犹疑吐露,“很合我们大老板胃口,当然,也是大老板教育出来的。”
茶壶斜倾,斟到郁仪捏的琉璃杯里:“你不认识我们大老板,当然谈不上了解他。”
“大老板?”郁仪装楞。
“头上的靠山,”庞助理给自己倒着茶喝,灌酒似的,“导师是老板,芯片底层技术这行尤其是,投入产出不成比,市场上没人做,得靠体制内项目。”
说着手沾水,画了个枝繁叶茂的树:
“大老板是这行顶尖,学生盘踞了这一行业,也是靠他的荫庇发展。同气连枝,进高校研究所的,不可能不在这树上紧紧地攀着。”
“你们又不在体制内?”郁仪漫不经心,只像是听人苦恼。
“本来在。”庞助理语调有了点兴奋,“这几年形势变掉,智能芯片陡然热潮,寻上门合作的多,资本到处找机会。政策也鼓励人出去捣腾,体制里接轨市场的,发迹的早一茬一茬。大老板方向也变,与地方合作的研究所,资本投资的公司,一个接一个起来。”
“你们就是乘这‘起来’下海?老板把你们从体制,赶到另一方向?”
“是栽培,寄予重望。”语调又沉下,“老板脚踏两地,体制里的位置要巩固、占牢,外面如火如荼的大厂,新三板科创那些,也眼红。况且对他而言,后面这些有人求着给他供资源,他只要派人负责就行。”
“于是黔省的一家数据公司,您负责过,刚好在那里接应周忱?”郁仪正经了。
“但不是老板想得那么好混,市场如狼似虎。开始的研究所、公司,不像靠国家项目那么好乘凉,全都没什么起色。”庞助理似说起劲,沉叹着自说自话。
“直到这个一义科技,才有起色?”
“这是赌的个大项目,要把实验出的东西投产,大量量产。”正色看向郁仪,“周忱在学校时,就做了部分开发工作,后来出了事,他不听话地跑开了一阵。不过回来这一年,接二连三出了几款芯片,用在音视频的智能识别,性能上佳,出货量大增,创投也吸了不少。”
转眼玻璃墙外:“眼下万事俱备,正是生产基地建起,展发展宏图时候了。”
“所以周忱不负重望?”
郁仪嗅出了点危险,不过表面仍像唠嗑。
“他的确是,不负重望的人,没跑出老板手掌心。让老板在市场这道上,下了更重的注。”庞助理的口气酸起来。
“筹三亿资金,势必要拿下我这片地?”郁仪没露敌意,软软地问。
“这地早该拿了。从周忱出事,胡混跑来杭城时,就该拿了。很早布局时,老板物色了这块地方,方位好,交通好,原本是破落厂房,也没各种征地麻烦,还是地方政府巴巴跑到京城接洽的。”
眼神变冷,直瞪郁仪:“拖拉到现在,大概是老板任周忱乖戾,帮他到他出生地方搞帮扶。所以,有这厂悬着破产,转移到那草田村建厂的事。”
郁仪浑身嗖凉,牙齿打颤,如毒蛇顺着她脊梁骨狠咬了她心脏一口。原来直觉和猜测是对的,从一开始,她便是被个圈套套住了傀儡似的摆弄!可这其中,周忱究竟存的什么心?——他有时那么好——背后虚情假意的恶毒,他究竟有多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