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打开酒坛,香气扑鼻而来,老人站起,将酒直接往嘴里倒,一半喝一半浇在了自己身上,喝完甩甩自己脏兮兮的头发,打个饱嗝,世外高人的形象一去不复返。
“好酒好酒,可惜老头子我啊要走了,今后怕是喝不到了喽。”
女孩怕被这酒溅身上,默默倒退几步,站得远了些,老人的话让她心头一震。
虽说璇玑宫来去自由,但这老头子也是够奇怪的,之前晕倒在外面,被玉璇玑带回璇玑宫,这才没住两天,又急急忙忙想出去,奇怪。更奇怪的是,老人无名无姓,也不知道来历,说的话也都是疯疯癫癫的,除了她和这群小娃娃,就没人愿意理他。
“走?为什么?你还想去哪?如今这天下,除了师爷这个璇玑宫,恐怕就没有我们人类可以容身的地方了吧?”
是神是妖都在秀,唯有人族在挨揍。没办法,谁让他们弱呢。
弱,就活该。
老人把酒饮尽,酒坛往那只小狐妖脑袋上一扣,用糙手掌抹嘴巴,看着迦箩的脸嘿嘿一笑。
“回浮生境呗,那边那个女娃娃开始铸九鼎了,不知道比起大禹的怎么样,老头子我也回去看看凑个热闹。”
小狐狸原本好好的,突然脑袋上被扣了酒坛,眼前一黑,四处摸着走,那些小妖见它这样子都在原地笑,没有上去帮忙的意思。
这话飘进女孩耳朵里,女孩白了一眼,亏她还好心给他多拿了一坛酒,得,这又在编故事糊弄人呢,什么大雨小雨的……不想说就别说呗,至于说瞎话糊弄自己吗?
老人无视她的白眼,自顾自叹一口气说:“果然还是迦箩丫头对我这个老头子好,这样,老头子我临走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就送你几句话吧。”
迦箩绝望扶额,客气地说:“那您还是……”
这话还没说完就被老人打断了。
“天胜人,人胜天,只在中间颠倒颠。”
老人带着酒气的湿手掌在空中翻了翻,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余光给了迦箩。
“……”迦箩看老人用余光瞧着自己,手掌半天不放下,像是在等什么,于是她也学着老人的样子,翻翻自己手掌,看着自己的小胖手一头雾水,眼睛眨了又眨,不明白老人什么意思。
这人多半是又开始神神叨叨了,说的话也没头没尾的,什么人胜天,颠啊倒的,压根听不懂在讲什么。
老人也没有多说什么,将自己的手掌放下,大笑几声,边笑边用手指点迦箩。
“唉,你们这些人啊……不知多少年前,老头子我还在浮生境界的时候,湘江之畔,老头子我也曾遇到一人,那人倔得跟头驴似的,宁可抱石沉江也不愿听懂我的话。”
一旁,被酒坛扣着脑袋的小狐狸,四散着走愣是没想过摸摸自己的头,一个不慎还摔在了地上。这些小妖才过去将小狐狸拉起来,却仍旧没有取下它脑袋上的酒坛。
饶是迦箩听不明白这老人说的是哪,也听出来了这老人在骂自己,学着老头的样子也长叹一口气:“老爷爷,我给你带酒,你这还拐着弯骂我……你要走就走吧……师爷那边我去说。”
“果然还是迦箩丫头心疼我这个行动不便的老头子,”老人也不辩解,捡起地上的竹竿,瘸着腿歪歪扭扭起身,“丫头啊,后会无期了。”
最后一句话像是块干巴巴的馒头让迦箩噎得慌,空手无意识垂下,无所谓地摆摆,又停在空中,忙叫住他:“唉——你等等。”
“怎么了迦箩丫头?”
“你上次,让我替你去问我七月姐的那个问题……”
“你问了?”
“我当然问了,我说话可是很算数的!你让我帮忙问她的问题是‘杀一人救天下苍生,可乎?’对吧?”
“是,迦箩丫头,她怎么回答的?”
“她说什么,你让我想想啊,她说——不可以。她还说,虽说生命可贵,但总有些东西凌驾于生命本身之上。用少数人的牺牲,换来大多数人的存活,是很合算的——但却不能这样做,因为没人想成为那被牺牲的‘少数人’,这很不公平。”
听了答案,老人沉默了片刻,最终,随着他一咧嘴,那张脸上的皱纹笑得动了起来,他看向身后。
“知道了,迦箩丫头,老头子走了。”
“不是,你等等,你为什么要我帮你问七月姐这个问题啊。”
老人没有作答,只快步离去了。
其他的小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那只小狐妖终于费力把脑袋上的酒坛摘下,小碎步跟上去,拉住老人:“老爷爷不要走,我们都很喜欢听你讲故事的,迦箩姐姐刚刚是在跟你开玩笑呢!她也很舍不得你的。”
老人反手轻拍狐妖头,神秘一笑:“老头子与他们缘分已尽,你……我们以后还会再见的。”
说完这话老人就杵着竹竿上浮石路,含糊不清的声音传来,似乎在哼着什么歌。
小狐妖抱着酒坛站在原地,迦箩过去揉揉小狐妖的脑袋,突然有点担心这老头子会不会还没等出宫就掉进水里,毕竟璇玑宫都是用浮石建立在水面上的,路什么的也都是浮石铺在了水上,一不小心往两侧倒是很有可能会掉下去的。
而且就算要走也可以等到明天,这马上就要天黑了。
天黑了,就看不清路了,到时候怎么知道该去往何处呢?
“怪人。”迦箩思及此嘟囔一声,想想还是不情不愿跟过去。
迦箩亲眼见着老人跟着路绕假山拐了个弯,跟过去却没看到人。
夕阳半洒江面,延伸到远处楼群的浮石路上空空如也。
这老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