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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城夏天夜晚的原野静谧且生动,微风漾漾而过一大片稻穗,时不时路过的狸花猫“喵”一声惊起了归巢鸟。
我们的男主静悄悄地坐在比人高的草垛背后,不耐烦地嫌弃它:
“你好吵。”
成功把狸花猫吓得炸了毛。
“胆小忒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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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查出了重度抑郁症,这如他所料。他的家人吞了一万个炸药地万万没想到,不缺吃不缺穿,简直是无中生有。
这年中元节,娘娘(方言,指爸爸的妹妹)她们包狗蛇粑(习俗)。自从得了那病,他们什么也不敢让他做了。劝道:“你出去玩去。”
于是,他一玩玩到了下午八点,日落西山。
其实不是玩,他藏在半人高的马蹄苗里,随性地倚着柔软的苗发呆,叼着一根草。
天一点一点变黑,慢吞吞的。
一天没吃东西,他的身体愈发沉重,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失败。
他暴躁地脱口而出,骂道:“**(一种优美的植物)”
“不想活了。”
“*”
“真的吗?”这娇嫩的女声带着窃喜、讶异、激动,格外活泼,炸在耳边,一语惊人:
“那把身体给我吧!”
“**”
他身子往另一个方向跌倒,吓了一跳,条件反射地用手撑住地面稳住身体。
扭头怔怔地瞧着面前蹲着的她。
她认真地打量他。
他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她小心翼翼地问:“可以吗?”
她一双灵动的圆眼晴长睫毛仿佛在发光,她非常想要一具身体。
她向前凑近,他用手拦截,一边坐好,一边没好气地问候她:“不是,这丫头……”
直到她身体穿透他的手,他的手不高不低正放在……
闻合话音一停,手碰到烧得红彤彤的炭火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缩回来。喝道:“你干什么?!!”
瞧清楚了情况,反倒镇定下来:“你是什么东西?”
女主同样按捺住想获得身体的兴奋,诚实且真挚地回答:“阿爷说我们是鬼。”
根本不关心闻合会不会怕鬼,撒丫子狂奔。
她迫不及待地问:“你刚才说的话算不算数!能不能……同意把身体给我!”
幸亏闻合不怕鬼,身为重度抑郁症患者,对于自己见死去之人接受程度良好。
甚至:“哦。”
他想了想:
“你阿爷在哪?”
“你找我阿爷干什么?”
女主真真正正地有点疑惑,身为一只没有强烈和细腻感情的鬼她很少疑惑。
“叫他接你回家。”
闻合对自己呼叫一只鬼来接另一只鬼回家的举动没感到任何或者一丝一毫的怪异。
“我不!”女主强烈拒绝,对他转移话题的行为十分不满意,“你给不给嘛?”
女主的声音像棉花糖一样软绵绵。
“你想活吗?”闻合大胆猜测。
这他妈像灵异小说一样,这只看起来萌萌哒的鬼就是来人间骗取男子身心,最后鬼上身占领身体的魅.鬼。
闻合坏笑:“有多想活?”
“非常非常……非常想。”女主闭上眼睛思虑片刻,又睁开,以手指天发誓,她坚定地说完这一大段,词穷。
只好目不转睛地盯他。
闻合:“……”最多小学文凭。
眼睁睁“盯”马上要变成“瞪”。
“行啊!”闻合一口答应下来,他张开手臂,一副任君索取的认命样子,无所谓地说,“你来拿啊?”
她:“……”
犹犹豫豫地伸手,猛然地停在他的俊脸旁,发现不对,心里咕哝:“我不知道怎么得到。啊!”
内心发疯,急红了眼。
闻合早有预料,游刃有余,他不太相信可以这么简简单单地得到这具躯体,他八百千心眼子达到目的,道:“那,我怎么给你呢?”
仿佛一桶冰水浇头而下,小绵羊进入大灰狼准备好的圈套,她沮丧道:“不知道。”
她一脸期望眼巴巴地看他。
像是注视近在咫尺的食物。
目光直白而热烈。
闻合循循善诱地说:“或许,”他的食指弯曲的骨节抵在他的下巴上:“你可以回去问问你阿爷?”
“为什么又扯到我阿爷?”她拿出来仅有的一点对待第一次见面的男生的警惕和敏感,在关键时刻闻合差点对她刮目相看。
“差点”因为她恍然大悟,一只手握拳敲在另一只张开的手上,说:“对哦,阿爷不懂这个,但是城主一定知道!”
“……”闻合躺下,压倒一片马蹄苗,心里默默称赞:
“看得出来你是真的不管不顾地想活了,我一个想死之人无想活之意愿,把这副身躯留给一个如此强烈渴望生命的你,应该不算白白走一遭,浪费生命了吧?”
闻合把自己活活说成了心愿已了,后事处理完毕,丧如考批。
这只鬼高兴得差点原地转圈和跳高,不知道这只是一个随时可以不算数的口头约定,不具备法律效应,包括人和鬼的。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她冲耷拉眼恹恹的闻合一鞠躬:“谢谢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说!”
“哦。”闻.冷淡.合说。
心里不屑地想:“你能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