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桐城开始落一月的第二场雪。清晨推开窗,外头白茫茫的一片,像是扑了厚厚的一层地毯一样。
那时候,桐城还没有禁燃。自大年三十开始,外头的鞭炮声一直不断几乎持续了整夜。
晚上本来说是守岁来着,弟弟沈瑾瑜还无聊的跟嘉懿打赌,说是比比两个人谁睡的更晚。
结果熬到十点半,看着电视屏幕上那无聊的歌舞,嘉懿几乎昏昏欲睡,就差闭上眼睛了。
姜哲在一旁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拍了拍她,让她进屋睡。
一旁的沈瑾瑜也没好到哪里去,窝在沙发里,闭着眼睛,张着大嘴,就差没流口水了。
赌约的事儿,自然也就没人再提。
这不一大早,还没开房门呢,就听见沈瑾瑜嘴里叫嚷着“新年快乐”,跟沈江姜哲要红包的吉祥话。
嘉懿推门出去,也俏皮道:“爸妈,新年快乐。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沈江,姜哲脸上挂笑,不吝啬的一人给了她一个大红包。
不多时,隔壁的老邻居们都来拜年,嘴里说着吉祥的话。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可见这话不假。
晚上的时候,沈江开车带着他们一家去酒店吃年夜饭。
上到二楼,远远的看见奶奶站在门口等他们。
嘉懿瞬间有点鼻酸了,老人家上了岁数,不知何时白发已然盖过了黑发。可这每次回老家,奶奶总是站在门口等她的习惯总是没改。
之前只要她回去,老人家总是把她喊进屋里,从柜子里找东西给她吃。
她摆手不要,奶奶却不助的往她手里塞。
奶奶说:“乖囡囡,你学习忙,轻易不来奶奶这儿,不比你弟弟,可不敢让他看见了,藏着点吃。吃的胖胖的,以后苦啊,病啊就都不敢追你了,也追不上你,撵不着你。”
嘉懿不由得加快了些步调,去扶奶奶。
她一向不是个情感外放的孩子,情感大多都表现在行动里。
奶奶见她来了,眼睛都笑弯了。
“囡囡,又长高了”
沈瑾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蹿到另一边儿,他说:“奶奶,什么啊,姐万年都是这身高,您看看我是不是长高了”颇有些争宠的意思。
奶奶宠溺的点头,她说:“好好好,一转眼咱们瑾瑜都是大小伙子了”
见状,姜哲在一旁嗔怪道:“别吵着你奶奶了。”说着,声音放低了,喊了声“妈,”过去搀扶沈母。
沈瑾瑜不情不愿的松开了手。
沈江笑着说:“妈,咱们进去吧”
大伯,二叔,小叔,姑姑一家都在。进门都热闹的彼此问好。
落座后,菜也上齐了。
大伯是个好说的,见人到齐,他手里捏着酒杯站起身,一年一度的总结发言道
“这转眼又是一年,都说这长兄为父,还是那句话,愿咱们沈家情义不变,越来越好,来年都发大财。来来来,让我们共同举杯,庆祝新一年。”
众人纷纷附和,都站起了身。
酒足饭饱之,叔叔伯伯,还有坐在一侧的沈江猜拳喝酒,嬢嬢婶婶跟姜哲则聊起了家常。
二婶不可避免的聊起每年必提的话题。儿子沈深。沈深比嘉懿大了整整五岁。前年考上了斯坦福,人优秀的不得了。听二婶说,好像还挺受导师器重的,这不,忙的今年过年都没能回来。
说着,不知道话音儿怎么转到嘉懿身上。二婶关怀的问起她的学习成绩。
还好,沈瑾瑜是个没心没肺的,在一旁给她打哈哈,混了过去。
她这个二婶以前倒是也没有这样,见到她们一家从来客气。
自从二哥考上了斯坦福,二婶不知怎么了倒是变了一个模样,见到姜哲时不时的炫耀一番,什么都要跟姜哲比着来。
平时没什么事,姜哲真不愿意见她。这不,话音又落到了瑾瑜身上。
看着姜哲似吞了苍蝇,有口说不出的模样。嘉懿没忍住,唇角挂起淡淡笑。
小的时候,她看着总是不理解,大抵是年纪小,本能的反感那些真实以外的事。
这些年随着年纪渐长,倒是了然许多。
其实换个角度想,也无可厚非。要是她考上斯坦福,姜哲一定比二婶还要夸张。
旁的不提,至少,在姚婧婧妈妈王大花同志面前,斗嘴也能赢上个两个回合
大娘见状在旁解围道:“瑾瑜跟嘉懿都乖的咧,不像我们北阳,三天两天的要闯个货,可愁死我了”
姜哲也顺着说:“北阳性子好,你瞧着吧,那孩子将来混不差的”
二婶见话被堵了,自然不肯,重新挑起了个新话头
“我记着北阳跟嘉懿是同一年生的吧,算着今年夏天就要上高三了,想好要学什么专业了吗”
大娘唉了一声,:“就北阳那个性子,我是不求他大富大贵,老老实实的就行,这不,前两天,跟我说报体育”
二婶接茬道:“体育好啊,等将来毕业出来了,直接进学校当个体育老师,虽说挣不了大钱,但到底能顾忌个温饱”
一听这话,大娘眼见着脸都绿了。
二婶大抵也知道自己这话说的重了,转头问姜哲。
姜哲不假思索的说:“学医”
那一瞬,嘉懿如坠冰窖,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姜哲。
姜哲却跟二婶言语着,始终只留给她一个背影。那背影仿佛在向她诉说着,姜哲的固执跟坚持。
嘉懿突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奶奶捏了捏她的手,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