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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帝(1 / 2)

这是她来到浣衣坊的第六个月,又是一年秋天,柳芊儿走后,老章他们这一闹浣衣坊的人不敢怠慢她,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离了永宁殿确实不用再提心吊胆,除了每日还要挨孙嬷嬷几顿骂,不过她倒也习惯,孙嬷嬷就像是她的英语老师嘴臭了点,心不坏。

看她手磨破了,还会送她膏药,于是蒋年年投桃报李做了个驱蚊包和一瓶花露水给孙嬷嬷。

今时今日,屋外小雨淅淅,入秋了天气开始凉起,她顶着个毛毛细雨端着水盆跑到渠沟,把水泼掉。

睫毛上凝着水珠,她抬眉眯着眼,秋雨绵绵迷雾蒙蒙,一道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那人撑着油纸伞,腰身挺拔,墨紫色长衫间被镶着白玉的黑色腰带束着,他长高了,下颚线更清晰,少年稚气退了半分。

那双狼眼依旧,雨天让那双眸子蒙蒙,他静静地站在那,望着自己。

蒋年年将木盆放下,她两双湿手擦了擦粗布裙袍,昂头弯起眼笑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他走近,天上黑了一片,油纸伞撑到头顶,蒋年年能看见他的唇纹,清晰可见。

还有他滚动的喉结。

“来看看你。”他顿了顿,“看看你还活着么。”

“殿下真是不会说话。”蒋年年笑了笑略带嗔怨,“奴婢活着,就是日子好苦,每天都是洗衣服。”

她伸手,指间皆是痂,红红紫紫,掌心还有一道触目惊心的疤。是之前洗衣服时,绸衫里还有贵人忘取下的簪子,她洗的时候簪子生生划过手心,痛了好几日。

每日又要在皂荚水里洗衣裳,伤口被水泡烂,到最后留下一道疤。

“若是到了冬天,还会生冻疮,冻疮会烂,又痒又痛。”

她叹气望着自己那双手,小的时候爱玩雪,每年冬天都要生一次冻疮,偏她还改不了天天作死,愈来愈厉害。

直到长大后,她才收了玩心许久没有碰雪,算算已好几年没生冻疮了。

细雨落在伞上无声,渐渐凝成水珠砸下。浣衣坊中,支在架子上宽大的涤布还未收下,随风飘荡。

两人立于一把伞中,天色昏暗,高纬望着那双手,缓缓开口,“今年冬天不会。”

“啊?”

蒋年年没明白那句话,等明白的时候,大皇子高绰造反了,皇帝卧床命不久矣。

叛军兵临城下,宫中乱了天,屋外是杀戮是嘶喊。大皇子乘夜率兵袭击,宫中士兵节节败退。

承明殿内,极尽奢华,绣有龙夺天珠的绸帐下,皇帝躺在林美人的腿上逐渐断气。

屋内静得可怕,皇宫被叛军包围,宫内慌乱,人心惶惶。

林美人抬起皇帝逐渐冰冷的头,这个纵欲无度的王终于死了,死在床上死在他们交欢的时候。

她平静地整理好衣衫,洁白的肌肤在纱内若隐若现,那双平日里耀武扬威的眸子在此刻如冰寒凉。

她隐姓埋名入宫,人人皆道她嚣张跋扈,愚蠢至极。

林美人望了眼床上伸着舌头的死人,她日日控制剂量下药,皇帝身子越来越虚,太医支支吾吾不敢言纵欲过度只能说太过劳累。

皇帝依旧我行我素夜夜笙歌,苟到今日大皇子造反,她稍稍加大了剂量,在他御龙九霄兴奋时,死期也便到了。

不过,她的主子并不是那造反的大皇子,而是永宁殿那位不起眼的二皇子。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今日是大皇子的主场,背后亦是二殿下的棋局。

至于那位拔苗助长望子成龙的皇后正困在凤殿,自顾不暇。

屋内火炉噼里啪啦,脚步声逼近,林美人回头,她的主子少年老成,眼中蓄满权欲,让人不寒而栗。

她跪下一拜,“属下已尽数办妥,只待殿下君临天下。”

少年手指骨节分明,他握着把利剑,玄色长袍吞没血液,只在瓷白的脸上连成一道血渍。

鲜热的,

承明殿外黑压压一片,站着他的军队,他的铁骑。

夜黑,火光在风中剧烈跳动,如鹅毛般的雪落在冰冷锋利的刀刃上。

百道阶梯高台上,他身着铠甲意气风发,帝王之姿,心生畏惧。

黑云压城城欲摧,大皇子驾马手持铁戟一路战至承明殿,宫门大开,马蹄抬起又狠狠踏在地上,前方是嗜血的黑甲精兵。

放眼望去,高台上高纬静站,好似等了自己许久。

就这么等着他跳入牢笼,特么的,今天造反的到底是谁。

上面那人看着才是乱臣贼子吧!

此刻,他才知道这条小狼从不简单,他狠狠唾了口唾沫,不就是打一场么。

谁怕谁!

自己兵多势众,那小狼崽不知从哪搞的军队,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不过小狼崽始终是小狼崽,怎敌得过他那锐兵。

他挥手率兵直冲,邺城变了天,金戈铁马,刀刃溅血。

两军持平至死方休,高绰脸上划了一道疤,笑得猖狂,大不了同归于尽。

只是下一刻,他便变了脸,士兵来报,“兰陵王领兵击破德阳门。”

他使出浑身力气砍掉敌军一个脑袋,士兵上去拉住他的胳膊,“大殿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咬得牙齿咯咯作响,狠狠望了眼高台上那个泰然处之淡漠,碍事的狼崽子,若不是他那好弟弟埋伏在这,他早已夺位,至于如今前后夹击。

“众将士,同本王行宁奉门。”

大皇子跨马的一瞬间,胸口骤然撕裂,低眉只见一支箭插进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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