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纬在大殿孤独地站了许久,定定望着大开的殿门。
直到那抹朱影入眼帘,他才收回神,阴沉散去,挂上笑意。
蒋年年拖着沉重的长裙,走至他身边,她俯身捡起地上的红盖头。
随后朝那直直盯着她的祭纬一笑,弯起眉眼。
“我没有食言。”
眼前又红了一片,她盖上红盖头,微微朝阿来颔首,“继续吧来屠,还有夫妻对拜。”
喜绳再次各执一方,高堂红烛,高呼中,两人相鞠一躬。
按照人间道习俗,此后他们是真正的夫妻了。
祭纬心中欢喜,如尝了蜜糖,如裹了蜂蜜。他只想沉醉今朝,沉溺其中,生生世世都不想醒。
他又恍惚这不是梦,他不该这样想,他们要岁岁年年如此,生生世世也不分开。
蒋年年坐于五谷铺开的喜床上,数着手腕上的珠子,等数到十时,门打开月光扑来。
祭纬小心走近,呼吸有些急促,那双手迟迟未掀开她的盖头。
蒋年年见此,兀自掀开,只见火光映在她的脸上,明黄摇晃,她那双清透明亮的眼眸望着他。
“怎么了。”
难不成祭纬还能害羞。
她起身,衣裙带着那些谷物啪嗒掉在地上,祭纬垂眉握住她的手腕,凝视着她的容颜 。
“还有合欢酒。”
他斟酒倒了两杯,一杯在蒋年年手,一杯在他手,与梦中情景交融。
酒香四溢是梅子味的,他特意换成果酒,浅开小胃。
双臂环缠,蒋年年学着电视剧里的场景,昂头喝下,酒味很淡,更多的是梅子味。
婚成了,堂拜了,盖头摘了酒也喝了。那接下来就是洞房花烛夜,想至此,蒋年年咽了口唾沫,老脸一红。
虽说她阅书无数,但无实战经验,一个母胎solo的黄花大闺女实在害羞。
瞧出她心境的祭纬,勾唇轻笑了笑,伸手指尖触碰到她的凤冠。
蒋年年心一颤,这便开始,耳根很烫连呼吸都变急促,胸口小鹿般跃动的心脏压不下去。
只好捏着衣袖,任由他将她的凤冠摘下放在梳妆台上,铜镜中映出两人身姿,蒋年年瞥眼一看,她竟然在抖。
这也太丢人了。
他喉间溢出低笑,浓醉了人。
他在笑她,蒋年年昂头架出点气势,但对上他笑意晏晏的眸时,又紧张地抠着手指。
“按……按照我们那个世界的习俗,我们该先谈恋爱,才能睡觉。”
“谈恋爱?”
她忘了古人是没有谈恋爱这个观念的,于是解释道。
“就是……我们要先慢慢相处。”
他叹气,略带哀怨道。
“我们在北齐已经相处三年了。”
“可是那时我们没有坦诚相待。”
他颔首,道了声,“好。”
随后伸手向她发髻,欲摘去另一支凤钗,珠翠声响碎碎,蒋年年想这人怎么还不信守承诺,于是往后退一步。
“那你还摘我头饰。”
他无奈伸掌扣住她的脖颈,摘去那沉重的凤钗。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头饰太重,不方便。”转而,他低眉望向她羞红的耳根,“所以,你在想什么。”
头上东西全摘完后,她顿时变轻松,而他那一席话和不安分摸上她耳垂的手,又让她滚烫沉重不敢抬头。
“我们去哪呀。”
她只好低着头,继续抠着手指头。
“到时便知道了。”
祭纬望着眼前埋头苦不堪言的蒋年年,叹气握住她的手捧在掌心。
“不痛么,你的手指都起皮出血了。”
他可真是次次都能探到她的丢人点,蒋年年蹙眉讪讪一笑,“我没痛觉,没事没事,我们赶紧走吧。”
话落,黑雾缭绕,刹那功夫婚房中的小夫妻消失。
蒋年年就闭了那么一眼,再次睁开眼就惊现在一座殿中。
黄琉璃瓦在蒙蒙夜色中,拂上一层纱,红漆大门虚掩着,两只金色狮子镶在门上,两个勾圈在风中轻扣如铃响。
“这,这是永宁殿!”
月光让她双眼印上光泽,倒映着星河。
她两眼弯起如月牙,转头望向背手身姿挺拔立在月光下的祭纬。
他轻轻点头,喉中溢出一声嗯。
蒋年年欣喜,面前宫殿与记忆中画面交叠在一起,她不喜那封建王朝,却喜那庭中小院的悠闲小日子。
她是个小宫女,他那时还不是君临天下的帝王,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二皇子。
那时阿来也在,她天天与那阿来拌嘴。
而他则坐在床边,握着书卷,静静地望着窗外喧闹之人。
他脸色苍白不太健康,更不爱说话,于是那阵日子,她天天向老章讨要食材做那十全大补汤给他喝。
蒋年年轻轻推开门,放眼望去,殿中景色依旧,她提着裙子踏入,与时光里无数道身影重影,她无数次踏入这个地方,此刻心中却感慨万千。
这里是她在北齐,憋屈又快乐,为数不多清闲的地方。
她的小厨房在,被雷劈倒的树在,甚至连那狗洞也在。
她欢天喜地在殿中跑来跑去,明明她能记得这里每一片土地,却如初来此处,新奇如一只撒了欢的猫。
而祭纬静静站在身后,如从前般,望着她的笑颜,他静默地望着,如此便好。
曲折游廊,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