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后来似乎梦见自己,就成了家常便饭。
有时候是街角一闪而过的笑颜,有时候是马车驶过掠起的车帘下一点侧影。
这太诡异了,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毛病,也不知道该怎么问大夫去看这个病。
总不能问大夫,太喜欢自己了以至于梦里都是自己该吃什么药吧?
这困扰了自己大半年的梦境,直到回了江南老宅才慢慢停止。
五年了,她以为早已经痊愈,可是又一次!
她略一动作,却觉喉间疼痛异常,伴着腥苦。
“小姐!”秋茗的声音响起。
年时雪这才发现,屋中亮堂,床幔精致,不是自己的见山院。
对了,宫宴的刺客,她忽得坐起,抚上脖子,那里缠了纱布,她想开口,却发现声音嘶哑极了:“我……”
只这一个字,她再不敢言。
秋茗小心按住:“小姐别怕,太医说是伤了咽路,好好修养,会好的。”
见她周眼屋子,赶紧又解释:“陛下说,小姐是女中豪杰,兰心毓秀,该当京都第一美人之名。昨夜刺客抓住后,陛下特命太医替小姐医治,小姐痊愈前,可暂住锦绣殿中。”
知她想问的多,秋茗拿了纸笔来:“小姐想问什么,可以写给奴婢,奴婢跟着小姐习字,能看懂。”
年时雪有太多想问的,到最后,终于只写了一个字来。
“洪。”
“说来也巧,当时刺客的埋伏在外边,陛下又要抓活的,所以,他们情急之下抓了小姐,原本小姐是……只是洪尚书突然从殿外出现,一剑断了那刺客的胳膊,外头御林军赶来时,对上了刺客埋伏的弓箭手,哦,洪尚书护着小姐,胳膊也受了一箭。”
怕主子担心,秋茗复道:“太医瞧了,是擦伤,并不严重,洪尚书包扎都没有就赶去刑部审问了。”
“……”竟然真的是他,年时雪沉默,她还以为是看错了。
“小姐,还疼吗?”
年时雪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写道:“好多了。”
秋茗这才点头,匆匆过去倒水。
刑部大牢内,染血的手指在桑叶水中泡了又泡。
身后,是撕裂的诅咒声。
那手的主人充耳未闻,只抖了抖手指,接过狱卒递来的帕子擦了擦。
“大人,宫里的消息,那京城第一美人醒啦!”韩漠冬将帕子接回来甩给身边的狱卒,与洪臣礼一并走出牢狱,“就是暂时口不能言了,啧,这么一来,倒是跟施淳安成了苦命鸳鸯,一个不能说,一个不能看,可怜。”
“随意编排一个未出阁的女子,韩侍郎,这就是你读的圣贤书?”
“……”韩漠冬噎住,终于发现上司铁青的脸,他清了清嗓子,“哪能啊,不就是随便说说么……我错了。”
洪臣礼没说话。
见他斥责后便没继续,韩漠冬又紧走几步:“不过,如今这年小姐不比刚刚入京了,有今上亲口封的京都第一美人之名,她这婚事,怕是还得从长计议吧?我听说,已经有人登门提亲了,可当真神速。”
前头人还是没说话,韩漠冬忽得一叫:“大人!你胳膊又流血了!”
洪臣礼偏头看向右臂,脑海里,却是前夜她伸向自己的手,以及,他倾身向前只来得及抓住的轻若游丝的尾音:“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