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玉站在医院的天台上,右手握着笔,凝视着远处的晚霞,给自己放在围栏上的画作添上最后几笔,作品完成了。她端详一阵,十分满意。
人间多好,有层出不穷的美景,变化莫测的色彩。阴司只有黑白灰,再多的想象也比不上人间。
前些天总是下雨,还要躲避热情的方玄捷,瑾玉索性停了散步,一直呆在病房休养。
今天发现窗外的晚霞因台风要来,云朵幻化的格外出彩。她想着不会在人间久留,就忍不住带着画纸和彩铅跑到天台,一鼓作气将眼前的美景画了出来。
画纸上,一群云朵幻化的大鱼,争先恐后跃出海面,在空中展现出动人的身姿。而晚霞独特的色调,构成了画面的丰富色彩层次。
瑾玉望着这张极具感染力的画作,笑着说:“我来人间受苦一遭,就是为了将你画出来吧。”
瑾玉端详一阵,越看越喜欢,竟不忍心将它撕碎了。犹豫间,她望向天空。发现远处有片云朵又变换了。她忘记要撕画的事,觉得看不清楚,不由的爬上围栏,站起来极目远眺。
过一阵,瑾玉感觉到一股力量将她用力往后拉。随即,她被人紧紧抱住。
瑾玉扭头一看,是顾行钧。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一脸严肃地望着瑾玉,欲言又止。
瑾玉挣扎一下,却被他抱的更紧了。他含着泪,声音颤抖地说:“傅同学…不,瑾玉…你…不要想不开…还有我…”
顾行钧不擅长安慰别人,心里焦急,每个字特意说的缓慢。他说到“还有我”时,想到瑾玉不待见他,神色黯然下来,不敢多说。
瑾玉莫名其妙,只凭感觉说:“我快断气了,你放开我吧。”
顾行钧放松了力道,仍旧不肯放人。瑾玉很无奈说:“我上面没穿内衣,你这样我很尴尬的。”
她这可是大实话,穿着病号服加上行动不便,护士都要求她不要穿内衣。
顾行钧闻言身体一僵,感觉手心接触她的肌肤变得格外烫手。他飞快放开手,改为握住瑾玉的肩膀。
顾行钧还想说些什么,他的心跳却越来越大声了。大到让他无法再直视瑾玉,也让他无法再说出半个字。
瑾玉感觉到顾行钧的异常,心一软,鬼使神差地伸手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泪水。
顾行钧一呆,眼睛眨个不停。瑾玉没留意,侧耳倾听片刻,说:“我大概知道发生什么事。你弄错人了。”
顾行钧见瑾玉伸手按住他的肩膀,借力站起来。然后抓住顾行钧的手腕,等他起来后拉他走向另一头。
绕过了水库,顾行钧望见相邻的天台里人头攒动。人们背对着他们,围住一处大声喧哗。
瑾玉说:“似乎有人要跳楼,他们在劝阻。”
不用瑾玉解说,顾行钧也看明白了。接着,瑾玉又拉他回到原处,再走前几步,指给他看方才她站立的围栏外。那里还连着两米的平台。围栏略矮,却连着铁丝网。
瑾玉冷静地推断:“所以你是在下面听见有人要跳楼,又找不到我。一路打听跑来这里,乱了方寸才做出刚才那些举动的吧。”
顾行钧这下子脸全红了。太丢人了!他竟然急哭了,还将她推到在地。想起刚才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她,顾行钧头都不敢抬了。
瑾玉也不擅长安慰人,只硬邦邦地说:“我来这里是得到医生允许。你看那墙有做保护措施,不必担心。嗯,对面那个也不用担心,那么多人盯着,她死不去的。”何况没见到同事勾魂使在,那人绝对安全。
她见顾行钧头几乎埋到胸膛,不由得补充一句:“若我真出什么事,一定和你没关系。”
顾行钧立即抬起头,目光炯炯地望着瑾玉,神情很不安。
瑾玉淡淡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运。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不要将我看成你的责任。各走各路就好。”
不过一场乌龙就让顾行钧如此失态,若她真的离开,这男孩怕是要伤心很久。瑾玉除了离他远远的,也没啥办法。
顾行钧满脸不赞同。瑾玉说完要说的,就不再理会他。收拾起画具就离开。顾行钧望见围栏外掉落的画,知道是瑾玉留下的,扬声问她:“那画你不要了吗?”
瑾玉摆摆手,说:“扔了,会有人来收拾。你不要管!”
天气预报说晚上有台风兼雷雨。瑾玉不忍心毁了这幅作品。就让它自生自灭。反正雨打下来,画自然就泡糊了。
却不料,顾行钧偷偷卷起放入裤袋,然后远远地跟着瑾玉。
回到病房,护士正帮她整理新的一束花。护士跟瑾玉几个月,有几分相熟。跟她笑说:“瑾玉,你这阵子不出去。那姓顾的男孩隔几天就到护士站托我们拿花和水果给你。”护士站的护士们都被顾行钧感动了,天天互相问他来了没有,今天送了什么花。
瑾玉也很感慨,从五月到九月,顾行钧跟的够久了。要甩掉他真不容易。
夜晚,顾行钧在自己房间,拿出那副卷起的画。他冷静下来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心里竟有几分高兴。她是第一次对他说了那么多话。
等他展开那幅画,顾行钧惊地站起身。外面狂风暴雨,他习惯这氛围里留了一盏床头灯拿来看书。现在他快步走去将房间所有灯都打开。再回来端详画作。
无论是远看还是近看,都让他移不开眼。这画面极具感染力,层层递进的色彩,缜密的构图和恰到好处的明暗,让观者在不同距离观看有不同的感受。如同她最后一次弹的曲,惊艳了四周。一曲终了,心却被触动起来,感受到一阵阵余韵。
顾行钧从小被人称为天才,无论琴棋书画他都是一点就通,很快就成为同龄人的佼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