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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被余母称为“王大哥”的王屠户揣着五个千层肉饼,拐出羊角巷子走上永宁城的大路,兴冲冲地赶回家,想给家里那些个刚下学的崽子尝尝这人间美味。
不料刚才排队太久,又喝了些余家妹子准备的茶水,现下实在想去放水。
王屠户左看看右看看,偏他也不识得什么字,连个客栈一类铁定有茅厕的地方都不知道怎么找。正想着要不然就憋回家中,突闻马蹄声哒哒——
只见两人两骑,为首的那个面上戴着一副青面獠牙的面具,着一身黑色骑装,却隐隐泛着象征贵族的赤金之色,手上拿着缰绳,身侧别一把长剑,气势凛然。
他驱马停在一家店的门口,身后的手下仿佛在和伙计交涉什么。
而他只是静静地抚剑站在那里,就让王屠户觉得他杀过的人应是比自己杀过的猪还多。
王屠户被震住了。
直到那两人走进店里,王屠户才回过神。
那股尿意慢慢上来,愈发憋不住。
想着那两人进去的地方多半是个客栈,铁定有茅厕,便急忙忙地进门拜托伙计让自己进去方便一下。
伙计鼻子一耸,闻出他揣在怀里的油纸袋散发出来的香气,意有所指地说:“我们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瞟王屠户的油纸袋。
王屠户连忙将油纸袋往身后掩了掩,忍痛从怀里掏出两文钱,笑道:“小哥儿,您帮帮忙咧!”
伙计本以为这人该用油纸袋里的吃食孝敬孝敬自己,没想到他直接掏出了五文钱。要知道,在大安,两文钱便能买一斤大米!
伙计便没再为难,将王屠户放了进去,却对他油纸袋里的东西愈加好奇,忍不住拿腔拿调地道:“人可以进,东西得放在外面儿桌上。”
王屠户实在是急,即使有些不放心手里的千层肉饼,还是安慰自己:这店看着这般大,应该不至于昧我几个饼子。
把心一横,将油纸袋放在大堂的桌子上,麻溜儿地跑去后面的茅厕。
然而王屠户没有想到的是,他人还没到茅房,桌上的饼子便被人一锅端——全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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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右拿着驿站为他们爷准备的干粮,走到天字号房外:“爷,干粮补给到了。”
“进来。”
沈右进门,看见他们爷正在擦剑,便轻手轻脚地将干粮放在桌子上,躬身立于门后。
不一会儿,屋子里竟然传出一阵油酥混着肉和一些呛人的香味,沈右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只晓得这股子香味勾得人一个劲儿地吞口水,连坐在上首的爷都放下剑,瞟了眼桌上那一团散发香味的干粮,问道:“沈右,这是何物?”
沈右将纸包递到沈何年面前,恭敬回道:“禀爷,是驿站添的补给,应是几个饼子。”
沈何年往油纸包里看去,数个金黄酥脆的烧饼,与行军时的白炊饼却有些不同。
饼子上呈现树轮一般的花纹,中心还沾着芝麻粒儿。肉香、芝麻香、酥油香的香气扑面而来,穿进沈何年的鼻腔里。
他不自觉地伸出手拿了一个。
咔嚓——
脆。这是沈何年一口咬下去的第一感受。香脆的饼皮和着肉汁在他的舌齿间迸发,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小兵在他的唇齿间冲锋陷阵。
酥。饼皮之间的缝隙夹杂着带有辛麻香味的肉沫,层层叠叠地似乎要贴在人的舌头上似的。
甜咸麻辣,诸般口味,皆在舌尖绽放。
沈何年吃完一个还有些意犹未尽,状若无人地又拿起一个。
……
大快朵颐后,沈何年闭着眼发出了满意的喟叹。
沈右不禁好奇,这饼子得有多好吃啊?
他忍着嘴馋,上前替主子收拾,突然说道:“爷,这饼不对。”
沈何年好看的桃花眼倏然睁开,问道:
“如何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