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姑苏城西三十里。燕子坞。
“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今夕复何夕,共此灯烛光!少壮能几时?鬓发各已苍!访旧半为鬼,惊呼热中肠。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昔别君未婚,儿女忽成行。怡然敬父执,问我来何方?问答未及已,驱儿罗酒浆。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主称会面难,一举累十觞。十觞亦不醉,感子故意长。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这是郭啸天会的为数不多的几首诗当中的一首,三年过去了,再读此诗难免让郭啸天心生感慨,几度唏嘘。
当年大雪夜牛家村被围,郭、杨两家人杀官兵突围,哪里料想除了官兵竟还有不少的武林人士,虽说不过是二、三流的高手,但奈何人多势众,困住郭、杨两家轻而易举。
遂,任凭郭啸天武功强悍,却也架不住身怀六甲的英英即将临产,还有稚子小儿背负在身,在众多高手和朝廷官兵的围攻之下,只得带着妻儿狼狈逃窜,与杨铁心一家失散。
幸好大黄狗阿金忠心为主,咬死不少普通官兵,一路跟随郭家人逃离追捕,时而警惕追兵,时而照顾年幼的郭熙,最终一家人来到了姑苏燕子坞。
来姑苏燕子坞是英英的决定,曾有一世,英英是这里的主人,对此地十分熟悉。当日逃难之夜产子,连月子都未做就乘船自钱塘顺流而上,一路餐风露宿,几经辗转来至姑苏。
郭啸天因为此次事情变化极大,要说以前他还是一个只是有些热血义气的江湖莽汉,经过此一役,郭啸天就此生出了一股野心,一股不受朝廷官府左右的野心,一股想要掌握自己命运的野心,这些开始让他有了乱世枭雄的雏形。
经过深思熟虑,郭啸天和英英商量了此事,他想要组建一支如梁山泊一般的义军,不但能主宰自己的命运,不受人欺,亦能护一方平安,不受朝廷狗官和金人的欺辱。
英英听后静默了片刻,眼神略带深意的看了看郭啸天,最终点头同意了。
于是郭啸天在姑苏燕子坞建立了郭家庄,从最开始的无人无钱,到如今的兵强马壮。郭啸天可以说变化极大,他从当初的庄稼汉蜕变成了一个真正统领一方武林江湖道的江湖魁首,与归云庄分庭抗礼于太湖。
郭熙也时常跟随在郭啸天身侧,虽年仅六岁,却已然展露不俗之姿。小小年纪就有过目不忘之能,随郭啸天出战杀敌,剿灭水匪也不曾见有半分惧色,让郭啸天手下的人都感叹其后继有人,更不要提其武功,寻常五、六个大汉近不得身。
唯有英英,在郭家庄,燕子坞,乃至整个太湖都是个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传说。
作为一个传说,虽从未有人见过她,却对她的大名如雷贯耳。众所周知,郭家庄建庄最初就是这位郭夫人,与夫婿一同杀水匪、收庄众,计智百出,于燕子坞四周布下八卦连环迷阵,让其易守难攻,直到后来郭家庄渐渐发展成熟,走上正轨,才慢慢退居幕后。
如今太湖众多水寨只知其名,不见其人,就连郭家庄内,除了少数的元老级头领见过郭夫人真面目,剩下却再无人可一窥郭夫人真颜。即便如此,在太湖没有人不知道郭夫人乃是郭庄主的心尖肉,郭庄主对其宠爱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燕子坞郭家庄说一不二的女主人。
时值初夏,太湖正是美不胜收的时候,湖上荷叶田田,湖中荷花摇曳,湖底还有莲藕菱角等物。
一艘精致的画舫停在燕子坞近处的水域里,画舫内时不时传来说笑声,孩童的吵闹声。
此间画舫内不是别个,正是英英和郭啸天,以及他们的两个孩儿,郭熙和郭靖。
郭靖今年三岁了,长得虎头虎脑,浓眉大眼,虽说不似他哥哥郭熙那般聪慧过人,却因资质愚笨,时常勤加练习,倒是比平常孩子多了丝沉稳,少了些浮躁。
郭啸天和英英对他倒没有如何失望,郭啸天认为家业有长子继承,郭熙如此聪慧,已经可以了,至于二儿子笨些倒也无妨,只要人品好就可以了。至于英英,她的想法则是十指有长短,可况人乎?说不定她家老二在别的地方有他们不知道的闪光点呢?总之一句话,父母两个都觉得儿子只要平安康泰就好,再多的也就是锦上添花罢了,倒也无足轻重。
“娘,爹说我媳妇儿,找到了,在北边。你带我去。”三岁的郭靖憨憨的说道。郭靖说话比较晚,到了两岁上尚且只会爹娘哥哥的乱喊一通,如今说话还时不时的颠三倒四,让人哭笑不得。
英英扑哧一笑,手中团扇轻轻摇晃,带起一阵凉风,“你才多大,就知道媳妇儿。你怎么知道不是你爹骗你呢?”
郭靖愣了愣,想了一会儿,说道,“不骗人,爹说,杨二叔,杨二婶生媳妇儿,我的,说好的。”
吃着冰镇酸梅汁的郭啸天和郭熙父子俩极其没有父子爱和兄弟情,低头闷声笑个不停。
“你傻不傻?爹那是哄你呢!万一杨婶婶肚子里的要是个小弟弟怎么办?”郭熙六岁多了,已经知道成亲是要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的。
郭靖仍旧执拗的说道,“ 不嫌弃。我的!媳妇儿!”他有些死心眼儿,认准了就不会改,如今听到哥哥这么说,就有些生气了,气鼓着脸,闷头不吭声。
英英伸出纤纤玉指戳了下郭啸天的额头,“都怨你,如今二郎当了真,看你怎么办?”
郭啸天一把将浑家如玉凝脂般的柔荑抓在手里捏了捏,嘿嘿一笑,“怕啥!长大了不就懂了。如今二郎还小呢!没事儿。”
英英嗔了他一眼,看的郭啸天心里直痒痒,坐在旁边不住的赔笑。扭头看着生闷气的小儿子,摸了摸他的头,安慰道,“你哥哥吓唬你呢!杨婶婶定然给我们二郎生了个小媳妇儿。”
听爹爹这么说,郭靖才算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