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跳,赶紧把两人拦住:“不用。快起来。”
“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见她坚决,老妇人才牵着女人起身。
那女人在老妇人身边安静许多,神情也平静下来,扶珠这才算是真正看清她的脸。
虽然蓬头垢面,但眉眼却是温和的,年纪跟阿妙娘亲也差不多大。
“她这是怎么了?”扶珠忍不住多问一句。
老妇人不禁叹了口气,似是又不像太过沉重,勉强牵出一丝笑意,道:“她本是跟夫君为了琼英榜一起来的仙都,只是……后来剩她一人,伤心过度,便成了这副模样了。”
“那您是她……”
“什么也不是。”
“她没了丈夫,我没了儿子,如此而已。”老妇人微笑着理了理女人凌乱的头发。
扶珠一时哑然。
“包子……包子……”女人念着。
“好,我们回去吃包子。”老妇人向扶珠微微颔首后,牵着女人离去。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扶珠忽然想起襄津城里的那场大雪,想起那个死在大雪里的人。
喉间微微发紧。
浑身发冷时,肩上微微一沉。
“夫人。”
一个温暖的身体贴了上来。
扶珠回头看向身后的人,他目光深沉而安静地看着她:“还好吗?”
在这样的目光中,不断往下坠的心终于停了下来。
散开的人群重新聚了过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匆匆经过他们身边。
两个人转瞬便被人群淹没。
目光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看着就快要消失不见的两个人,扶珠忽然追了上去。
“老人家。”在一街角处,扶珠将人追上。
老妇人回头,一见是她,不知她是有什么事:“姑娘?”
扶珠上前,把手里的饼递给老妇人。
再寻常不过的饼,在这繁华非常的仙都,没几个人看得上。
老妇人一接过,就发现沉甸甸的,根本就不是几个饼的重量:“这……”
扶珠握住她的手,制止了她后面的话,说:“只是我的一点心意,还希望您不要嫌弃。”
老妇人看着她,眼睛隐隐泛出泪花,最后说:“谢谢你,姑娘。”
扶珠目送着两人离开。
襄津城如是,紫云大陆亦如是,究竟何时才会休止。
“叮叮哐哐……”
陶罐滚过不平的地面,带起一阵响。
扶珠低头看了眼滚到自己脚边的陶罐,又顺着它滚来的方向看过去。
墙根下,一个身形嶙峋,衣衫褴褛的人拿着酒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似自言自语道:“你以为你那点东西就能救她们吗?像这种人,与其苟延残喘,倒不如让她死了干净,早死早解脱。”
扶珠像根本没听见似的,转身大步离开,可走了两步又顿住,转身,对着墙边的人道:“您是在跟我说话吗?”
那人似是没想到她会接这话,又像是喝多了行动迟缓,侧对她站了会儿,缓缓转过头来,一双浑浊的眼睛看着她。
“你觉得是那便是吧。”
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扶珠喉间微动:“您这话我不敢苟同。”
“没有人能决定他人生死,强者不能替弱者决定,神智清醒的人也不能替神志不清的人决定。”
对方冷笑一声:“你要她活着,可是这样猪狗不如地活着是什么滋味,你知道吗?”
打量她一眼:“也是,你遍身罗绮,又怎会知道。”
“你怎知我不知道,就因为我身上衣服?那你也不过是以貌取人之辈。”
那无所谓的脸上起了一丝波澜。
扶珠继续说:“她虽神志不清,但行动自动,若真不想活了,自有千百条路可以了结。至今还活着,就证明死解脱不了她。”
“死,从来都不是解脱。”
那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她,干裂的唇颤了颤,倏尔轻笑出声:“好啊,好!真是好极了!好话歹话都让你们说了。”
“你既口口声声说死不是解脱,那你们为何又要把人往绝路上逼,为何就不能给人一条活路?!”
“你知道她的丈夫是怎么死的吗?”
“当初疏香阁之变,天清宗的尹大宗主手刃亲子,琼英榜突然就空出一个位置,琼英榜啊,空出一个位置,那真是天大的好机会!”
“可是后来,空的位置从第十变成了最后一位。”
“一个个的更高兴了,毕竟这第十位可不是谁都能上的,但是最后一位就不一样了,拼一拼,说不定捡到这个大便宜的人就是自己呢。”
“数不清的人涌入仙都,为了这个大便宜!你杀我,我杀你。倚梅江的水都被血染红了,那可是倚梅江!是倚梅江……”
“结果却成了坟场。”
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直睁着,淌出来的泪,不像泪,像血。
“为什么那些得天独厚的宗门弟子不去争,不去抢,不去杀?而是要那些本就生如蝼蚁的人为了一个他们随便扔出来的东西,争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盛怒之下,摔了手里的酒罐,碎陶片碎了一地。
这一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人踉跄着往后倒,扶珠正要上前,人先一步撑住墙稳住了身形。
片刻后,强撑着站起来,喃喃自语:“老天无眼啊,问心台的天雷劫为什么不劈死这些人?”
转过身,仰头望天,踉跄着往前走,仰天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