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气懵了。
犹豫着该不该道个歉,他却忽而笑起来,笑得肩膀轻颤。
扶珠一言难尽地看着他。
该不会被她打傻了吧?
腻在她怀里的人手撑地坐了起来,脸凑她面前,声音含笑地道:“夫人解气了吗?”
声音低转:“不管是骂是打,都证明夫人是真的在我身边,我都甘之如饴。”
“所以我不躲,夫人打到解气为止。”
刚还说他今日不似往日那般。
扶珠将人推开,起身要走。
却被人一把拉住:“别走。”
声音轻颤一瞬。
扶珠顿住,却不是因为他的声音,而是拉住自己的手,好冰。
根本就不是正常人的温度。
扶珠心口一滞,想去看他到底怎么了,人却先一步偏头靠在她肩上。
像喘不过气似的,呼吸急促起来。
“谢兰庭?”扶珠抓着他的肩,想让他坐起来,可怎么都推不动。
“你到底怎么了?起来让我看看。”
“……想杀人。”他闷声道。
扶珠动作一顿。
“想把他们都杀掉。”
“可是你不喜欢。”
“你不喜欢我就不做了。”
静了片刻,他又低低唤:“夫人……”
“夫人……”
“夫人……”
一声又一声。
就像冻得瑟瑟发抖的小猫,孤零零的在寒冷雨夜里哀叫。
“嗯。”她应了他。
当呼吸不畅,眼前一阵一阵泛花时,她才惊觉,这人哪是什么小猫,分明就是一只狐狸。
喜欢缠人的妖狐。
再醒来时,子时方过。
她被挤到床里侧的角落里,在人跟墙之间,翻身都不能。
缠在她身上的人睡得正香。
“谢兰庭,往外面一点。”扶珠实在被挤得难受,低声道。
抱着她的人没醒,却乖乖往外面挪了挪。
见状,扶珠忍不住又说:“手松一点。”
他抱得太紧,她根本起不来。
谁知她刚说完,刚还睡得香的人一下就醒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
扶珠哑然片刻:“……我要去办点事。”
“你再睡会儿,时间还早。”
房间里的灯亮起。
谢兰庭起身:“我陪你一起。”
“不是什么大事,我自己去就行了。”扶珠脱口而出。
“我不行。”他想也没想道。
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扶珠还以为是外面喝酒作乐的人都散了,结果门只打开一条小缝,嘈杂的声音便争先恐后地钻了过来。
她这才注意到房间里的结界。
难怪先前会突然安静下来。
楼里还有不少人,避免引人注意,扶珠带着谢兰庭从窗户出去。
与山花海树楼里的热闹不同,仙都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静悄悄的。
正觉得自己选了个好时机,可一到琼英榜前,才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
一道道黑影隐在黑夜中,其中不乏修为高阶者。
这琼英榜好像真变成了金子,大半夜还有这么多人。
跟白天遇见的那些人类似,也是一边盯着琼英榜一边记着什么。
扶珠还没有弄明白这些人是在做什么,是以没着急上前,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那些人似乎不是一伙的,各自忙着,也并不在意周围的动静。
黑影不断来来去去,不知道是为何,个个行色匆匆。
从四面八方来,又往四面八方去,那几个修为高阶者一直在原地,扶珠挑不出一个值得跟的。
天将明,来的人越来越少,琼英榜前就渐渐冷清下来。
那几个修为高阶者终于动了,不过都往不同方向去。
扶珠没跟,等那些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飞身上前,站到方才一人所立之处。
这里,是看琼英榜的绝佳位置。
整个琼英榜尽收眼底。
扶珠静静望去,第一眼不是向上,而是往下,看向最低处,看向琼英榜的最后一位。
尹达?
天清宗的人。
看着这个名字,扶珠沉默,忽然有些想笑,可是又怎么都笑不出来。
谢兰庭守在她身边,没有出声,也没有上前打扰她,只是静静守着。
扶珠从最后一个名字,一个一个往上看,最后停在谢兰庭的名字上。
似不甘心,似不确定,来来回回又将琼英榜仔细看了一遍。
结果依旧。
虽然早有预料,但当发现事实当真如此时,心里却闷得快要喘不过气。
天清宗一战,天清宗折损了多少人,她虽说不出具体数字,但心里也有个大概。若非伤及根本,尹仁不会那般气急败坏。
可是如今才过去几个月,这琼英榜上竟又是天清宗的天下。
看来她也是,豁出性命,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扶珠目光沉沉地盯着琼英榜上那些名字。
真是好一个,树大,根,深呐。
*
日出东方。
仙都大街上的人渐渐多起来,琼英榜前才冷清没多久,又热闹起来。
那些拿着纸笔写写画画的人又来了。
跟夜里